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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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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女儿,霙六却还是很难置信。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确不是凡骨,但是已经生长在他体内的这截断箭,令他自己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难道对他来说,真的就只是举手之吗?

    易如反掌!

    这是何其的狂妄!

    霙六相信,即使这是无知才无畏的小儿,但敢在他面前夸下这海口,必然会有其过人之处,小觑不得。

    却也让霙六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以来,他给女儿的解释是:高处不胜寒,这是神的悲哀。放眼天地间,还没有一个能强过他的神可以为他开膛取断箭。而他们独异于人,所以,也无法像凡人一样进入医院,让医生来借助现代的高科技为他实施手术。

    他知道,就是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撑不了多久了。虽然女儿的生长要比人类缓慢得多,但她也是在一天天的长大着。很快,这套幼稚的说辞就没办法再糊弄得了她。

    舐犊之爱,他也一样不能割舍。他不想、也不能错过女儿的成长期。守护,就是他为人父的天职。

    而他的旧疾,并非无法医治,只是那治疗后的结果却是他目前无法接受的。

    说起来,天地一道,万物一理,不过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身为冻雪人,他们的天敌,只怕连三岁小儿也知道,那就是当仁不让的高温。所以,一捧烈火,持之以恒地将他烧下去,被冻在他体内的断箭自然也就可以轻松地抽出来了。

    这是最简单的物理治疗。

    最直接的方法,则更简单,以神力拔出冻在体内的断箭即可。

    可这两种方法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被损伤到元气的他,将会化做一场漫天大雪,直至他的形体完全的消亡。这不是死亡,而是重生。但要想再凝聚成形,就不知是几万万年的以后了。

    雪,是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容不得半丝半毫的瑕疵。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几乎就是他们的宿命。而他带着这截断箭残喘至今,已经是在逆天抗命,不管这是不是一个笑话,结果也只能是把自己酿成一个悲剧。

    他是自然,但他也无法抗挣得过自然。

    他只是想尽可能地推延他的重生之期而已。

    此刻,为了女儿,他不得不答应让这个狂妄的孩子来试试手,当然,他也不会改变初衷。因为没有一个父亲,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危来冒险。这个赌注,他输不起。

    霙六无奈的摸了摸女儿乌浓浓的长发,温柔地笑了。

    霙雪也笑着,一脸的幸福。她紧紧地拥抱了下父亲,然后,放开手,向后退开,看着黎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微笑地说:“谢谢你。”

    黎奡也冲她微笑了笑:“别客气。”

    他转身面向霙六,问:“在哪里开始呢?最好我们之间别出现这些、”他略一伸下巴,指指茶几:“障碍物。”

    霙雪用力绞着双手十指,显然很紧张。听了他这一问,也马上仰头望向父亲。霙六轻拍了拍女儿的小圆脸儿,温柔地说:“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父王和黎公子去香雪亭。”

    霙雪更用力地绞着双手十指,迟疑地点着头,眼内已是泪光点点。

    黎奡哑然失笑。

    又不是生离死别,实在用不着表达这么充沛的感情。

    “请——”霙六伸出手,在前指引方向。黎奡便向霙雪略一颔首,跟随霙六而去。

    霙雪眼泪汪汪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咬起了大拇指,心里头犹如是有十五个吊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

    .

    也许是近来太少走路了,这会儿,跟着霙六穿厅过廊的,黎奡感觉雪神寒宫面积超广阔,俨然禁苑。

    香雪亭应该是在正厅的下方,几度迂回,从所经过的坡度来看,霙六带着他至少下潜了十米左右。穿过一道封闭式的冰晶回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园林式的所在。

    也更像是一处梅园,在松软洁白的雪野间,一树树的梅花盛开,寒梢冻蕊袅袅香。果然是“冻白雪为伴,寒香风是媒”,此间风雅,乃人间奇绝矣。

    雪神寒宫内不见天日,也无需照明,便是一片雪亮,这感觉在这片梅园尤为突出,可能是这里更接近室外的风景,雪山连绵,碧水潺湲,更兼暗香疏影,格外清幽。却又因为不存在日光反射,这里柔和的雪亮也不会对人眼造成伤害,非常惬意。

    来到此处,让黎奡也不禁惊为天堂。“好漂亮,雪神先生真是超级会享受的大家呵。”

    霙六呵呵地笑了。

    为了避免触发咳疾,一路上,霙六都很少话,倒也让黎奡省了被他刨根问底的麻烦,彼此都说些不着天际的闲话,不致冷场而已。

    梅园中的香雪亭,是一座八柱重檐攒尖宝顶的金丝玉亭,不说其精美绝伦的雕工,单就这体积的金丝玉,也绝对是无价宝了。

    其实,黎奡要取霙六胸腔内的断箭,真正是举手之劳,不拘在哪里都行。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学学那些江湖神棍们,故弄个玄虚比较稳妥,不然,看他太轻松,几如儿戏,不得吓出这家伙一身鸡皮疙瘩来!

    却没想到,霙六将他带到了这么一处美不胜收的雪山天堂里来,让他大饱眼福。

    香雪亭内没有桌凳,但一圈栏杆设计成条椅,可供人休憩。进入亭内,两个人选择相对位置,各自盘膝而座。

    看着在对面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的霙六,黎奡微笑了:“雪神先生,如果这是一场手术的话,您是希望我先划破您的白袍再实施呢、还是直接在创口位置下刀?”

    霙六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袍,呵呵地笑了。旋即,一挥宽大的袍袖,这件貌似天衣无缝的白袍便从他的上身褪落下来,裸出了他雪白的肌肤。

    下一秒,霙六身上雪白的肌肤就变化成了闪耀着青蓝之色的冰晶。

    黎奡闭目冥心,进入了他的打坐状态。

    经过这半年新一番的进化后,黎奡的功力确实是有了极大的提升,相当于幼儿园的小朋友直接小学毕业了。现在的他,不用再像一年前那样,幼稚地让双眼爆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绿光,完全可杀人于无形。当然,要救人也一样。

    通过神识,先将绝对零度凝成实质,一个类似真空能量管的微型管道,然后,瞄向霙六胸腔中断箭的位置,调整好角度,待确定精准无误,再以核力直接将其抽取出来。

    不过是一个呼吸间,双管齐下,穿透与抽取几乎是同时完成。

    霙六只觉得胸中一阵灼痛,眉头还未曾皱起,嗖地一声,就像是有股疾风透胸而出,紧接着,便又听啪地一响,他胸内的断箭已跌落在地,断箭上只挂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而他一直大睁的眼睛,却未见对面的黎奡有所行动。

    正自惊疑,一股连他都感到恐怖的寒气贯穿进了他胸腔内,在抽离断箭后所形成的孔隙间迅速地结晶。

    虽然,之前黎奡并未叮嘱过他什么,但到了这一刻,霙六岂有不明白之理,立即运功,将这一段细微却坚实的新结晶和其自身相融合。

    霙六胸前的冰晶发出咔咔声响,出现不小的破裂面积,但这只是重组的前奏,散裂开的每一片冰晶都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延伸向新结晶成员,并在这一过程中改变自身形状,完全地迎合新结晶成员,与其完美地融合成一体,严丝合缝,并相互渗透,愈加地密不可分。

    坐在对面的黎奡,看着这清晰展现的神奇过程,微笑了笑。

    生命总是很神奇的,在这一点上,不分种类,更无贵贱。

    他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拿他才刚刚收集整理好的星能量在此小试牛刀下。不是说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些星能量,肯定都是超级牛b的存在,可好用不好用、又该怎么用,总得试了才知道。既然霙六自己上赶着来了,还想要从他身上探询出点什么,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机会,他又何必浪费呢?

    结果让他相当满意。

    他一直觉得吸取日月精华是件很难理解的修行课程,现在看来,并不是很难理解,而是他理解有误罢了。以后,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搜集这整个宇宙的奇异能量。

    当然,前提是,先要凝炼好他自身的神识,让他强悍到完全吸收得了,才不至于落个宝山空回、或是将努力打了水漂的悲催下场。

    .

    一个小时后,霙六收了功。

    通过神识扫视,从外观上看,已经完全看不见他体内的新结晶成员了,而借助新结晶成员那几乎变态的强大威力,霙六自身的冰晶也比从前更强硬了百倍都不止。

    睁开眼睛,面对微笑的黎奡,霙六震惊得甚至都忘了先管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他是目瞪口呆地望着黎奡。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旧疾,被这个孩子轻松给治了,连十秒钟都没用上!

    让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来不及有。

    如果,这个孩子刚刚不是在救他,那么……这得是多么可怕的如果!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所有的防御和对抗都只是梦幻泡影。

    就像掉进火球的一片雪花一样可怜又可悲,完全来不及他挣扎。

    黎奡冲他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好让他相信,这对他来说也是很耗内存的事儿。他说:“很抱歉,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没能将它原样剔除出来,惭愧!我在您体内留下了一些冰能,希望能弥补这一损失。那就先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还请黎公子留步!”看他起身告辞,霙六急了,也赶紧起了身。这一瞬,他的白袍已妥妥地将他裹严实了。他上前挽起了黎奡的手,“黎公子过谦了!公子古道热肠,不单是救老夫于水深火热中,更令老夫一时而驰千里,受益匪浅矣!公子若就此别过,老夫便羞愧死!待老夫略备薄馔,我二人促膝品茗,畅谈天下,岂不快哉!”

    黎奡笑了:“雪神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是真的还有事,改天再来打扰,定不负先生这番美意。”

    看留他不住,霙六叹息了一声,点头:“也罢,你我二人改日再聚。俗话说得好,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老夫这里恰有一把奇剑,送与公子,也聊表老夫寸心,还请公子笑纳。”

    黎奡忙摆手,笑着说:“雪神先生,您真的不必这么客气——”

    “黎公子这可就是跟老夫客气了。”霙六执意地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丈夫第一关心事,受恩深处报恩时!黎公子救命之恩,老夫是没齿不敢忘,然今日时间仓促,不能与公子畅谈,已让老夫深以为憾!区区之心,切莫再推辞。”

    最后五字,雪神的霸气已然侧漏。黎奡不由地哈哈一笑,也就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