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利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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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最终，还是跟随着那几名狼人来到了玛鞑部落的前线领地。
不过，这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
倒不是肖恩不想去玛鞑部落的族地，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所掌握的这条情报的重要性。如果肖恩拥有好几条珍贵的情报，那么他自然不在乎时间上的浪费，可是他没有，现在他唯一能够用来交易的情报，就只有提伯恩战死的消息，至于他在塔德斯氏族杀的名子爵和其他几名男爵之类的事，只能算是提伯恩战死这个消息的添头而已。
而这类消息，自然是越早利用越有价值了。
所以当得知要前往玛鞑部落的族地最快也要三天的时候，肖恩就取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来到玛鞑部落和塔德斯氏族战争区域的前线，准备觐见负责这场战斗的总指挥官：未来玛鞑部落最强而有力的三位部落族长竞选者之一。
这位狼人伯爵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东都。
东都.玛鞑。
不过一般人都称他为东都狼。
如果说，提伯恩是塔德斯氏族的天才的话，那么东都就是玛鞑部落的天才，也是玛鞑部落族长之位最强而有力的竞争者。唯一不同的是，提伯恩还是血族密党的领军人物之一，他是塔德斯氏族内定的下任继承人，同时在密党东北部一带拥有极强的号召力，其影响力甚至遍布大半个密党基层。
而东都？看他还要跟另外两个争夺玛鞑部落的族长之就可以知道他跟提伯恩的差距有多大了。当然这种差距指的是身份与地位上的差距，在实力方面，东都就算不如提伯恩但也不会弱到哪去。
肖恩在见到东都的第一眼时，内心其实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不像之前去接应肖恩等人的那名狼人伯爵，哪怕是回到营地也依旧保持着狼人的形态，东都直接就是一副人类的模样。而且还不是一副普通的人类模样，而是全副武装战士的人类模样。
很明显，东都的信仰是创新派，而且还是创新派中最为极端的兵家。
不同于崇古派只有一种思想论调，创新派是一种泛指，他所代表的群体是第一次地表远征失败之后，开始向地表种族进行学习以及模仿其思维的派系。只是因为学习方式、思想论调上的不同，所以创新派实际上是有许多个分支，其中最为极端的两个分支分别是兵家与革新党。
革新党，主要支持者是暗精灵，当然也有其他一些小种族以及小部分狼人。但是因为这种思想在地底世界被极端排斥，所以革新党的生存空间非常困难，尤其是面对血精灵、暗精灵复仇党、魔裔的血色旗帜、血族的魔党时，革新党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任何好下场。
而也正因为有革新党在前面吸引火力，所以兵家反而渐渐发展壮大起来。
只不过兵家所推崇的思想，是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兵器来最大限度的武装自身，以提升战力，甚至在必要的时刻也允许使用一切阴谋诡计和暗器来获取胜利。这一点，正好与崇古派的思想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因此兵家很自然就成为了崇古派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兵家都给灭绝了。
只是，狼人这一族的风气向来非常开放，所以哪怕同一部落里也有不同信仰者存在。
换了血族，只看塔德斯氏族和其他氏族的情况就知道了。
但哪怕风气再怎么开放，一般而言，作为新兴思想的派系通常也会照顾一下崇古派的情绪，哪怕是最极端的创新派分支之一的兵家，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因为做得太过分的革新党如今已经成为了地底世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东都的情况，显然就不是“过分”二字能够形容了。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作为最擅长肉搏战且恢复能力并不比血族逊色多少的狼人，东都穿着一套银红相间的重铠，而且还是哪怕在地表世界都以防御力、重量、坚固度而出名的一体铠——这种铠甲的重量通常都不会低于一百五十斤，是专门负责破阵的重装骑兵才会使用的特殊配置，这种铠甲的穿戴往往需要三名仆从的帮助。
关于“铁皮罐头”这种近乎于蔑称的称呼，就是由穿戴着这类铠甲的骑兵那里流传出来的。因为如果没有以负载力而著称的战马帮助，穿上这种一体铠之后的骑兵根本就没办法进行移动，而且如果从战马上摔下来的话，连想要站起来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一体铠在地表世界如今已经基本退出战争舞台的原因。
肖恩没想到，居然能够在地底世界看到有人穿戴这种一体铠，而且还是在非战时！
穿戴着一体铠的东都，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威猛，尤其是东都有着近乎两米的高度，这就让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断散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气势压迫。明明没有刻意去针对谁，可是凯恩在见到东都的时候，却依旧脸色变得煞白，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怪物盯上了一样——要知道，就连肖恩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极为强烈的气势迎面扑来，凯恩的感受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那名去接肖恩的狼人伯爵，在看到东都的时候，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脸上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这就是崇古派和创新派之间的矛盾了。
东都倒是没有去理会这名狼人伯爵，他径直的朝着肖恩走来，然后一脸热情洋溢模样的伸出右手，笑道：“我是东都。”
“佐罗。”肖恩笑道伸手。
只不过和东都那跟蒲扇没什么区别的大手而言，肖恩的手简直就跟女人的柔荑一样显得无比娇小。尤其是东都的右手一合，就将肖恩的右手完全包裹进去，这让肖恩显得有几分尴尬。
东都.玛鞑，身高近两米，这还是他的人类形态，只能发挥出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实力而已，如果显露出真正的本体形态，恐怕得有两米一、二的身高。在这个营帐内的一角，还放着一柄光看造型起码就得有两、三百斤重量的赤红色剑刃枪，剑刃的枪尖部分还铭刻着非常奇特的纹理，以肖恩的锻造师身份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柄制作精良的黄金档次魔化武器，恐怕不会比一般的传说武器逊色。
有了这么一柄长枪做判断基准，肖恩再度往东都身上看去时，自然也就发现了之前所没有发现的问题：如同肖恩所猜测的那样，东都身上这件一体铠也是一件魔化装备，而且品质绝对不低，恐怕还是成套的定制型魔化装备，在东都的手上恐怕能够发挥出不弱于史诗品质的威力。
壕。
这是肖恩脑海里对东都的第一印象，因为他来到地底世界这么久了，哪怕是被称为血族天才的哈伯和提伯恩，别说是身上的装备、使用的武器了，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全副身家都没东都身上这套装备值钱。不过肖恩相信，以他们的家底而言肯定是要比东都更多的，只是不太适合随身携带而已，所以肖恩果断恨啊，这些东西不能成为他的战利品反而要便宜了其他人，作为资深玩家的肖恩怎么可能感觉愉快。
“这位……”东都的目光，落到了凯恩身上。
“凯恩，我的朋友。”肖恩替凯恩做出了回答。
东都的目光充满了一种探究意味，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肖恩和凯恩两人都请入座。不过那名崇古派的狼人，倒是没有入座，而是明显不满的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让你们见笑了。”东都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就落在了肖恩的身上，“听说，你有一条很重要的情报要卖给我们？能够起到我们和塔德斯氏族这场战争的决定性作用？”
“恩。”肖恩点了点头。
看到肖恩如此坦然的点了点头后，东都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情报这种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拥有一个衡量与判断标准。有可能你觉得这是非常珍贵和重要的情报，但是对我来说却并不是如此，甚至很有可能完全不如你所想象中的那么珍贵。”
“我知道。”肖恩再一次点了点头。
凭东都这句话其中所暗含的潜台词提醒，肖恩倒是对东都多了几分好感。
沉吟片刻，东都才再一开口说道，不过这一次，他的神色倒是肃穆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更具威严气息，很明显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了：“那么，你想要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我要见一次你们的萨满医师。”肖恩没有迟疑的说道。
东都上下打量了一眼肖恩，然后才开口说道：“唔，原来如此，你不说我都还没闻出来，很严重的内伤呢。我之前还以为是别人的血……你，是地表人吧？”
对于东都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肖恩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当然这也是因为东都是创新派，如果是崇古派的话，那么肖恩此刻说不定就有其他的做法了。
当然，在交涉彻底破裂之前，肖恩其实并不希望也和狼人翻脸的。毕竟，他现在可是同时得罪了血族的魔党和密党，这等于在说肖恩已经将整个血族都给开罪了。而按照狼人和血族势不两立的态度来看，肖恩觉得狼人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才是，这也是肖恩会选择来狼人的地盘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用介意，很多年前，我曾去过地表一次，所以记住了人类的血液味道。”东都笑了笑，“你们人类的血液味道，和其他种族的血液味道不一样，充满着一种特殊的甘甜气息。……现在你知道那些吸血虫为什么总是说你们人类身上有股香气了吧？”
凯恩的脸色显得略微有些难看。
吸血鬼是狼人对血族的蔑称。
“哦，抱歉抱歉，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个血族的客人。”东都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不过他的神色倒是没有太多的抱歉诚意，“不过你可以放心，不是谁都有和人类接触过的经验，只要不被别人近身检查的话，没有人会识破你的身份。我算是比较例外的那个吧。”
肖恩露出一丝苦笑。
之前他就在塔德斯氏族的领地里闹出过一次这类事件，结果逼得他不得不挥落屠刀。当然，肖恩也听得出来，如果他是要去找玛鞑部落的萨满医师治疗的话，那么自己是人类的身份肯定会暴露出来的。
“你们部落的萨满医师是……崇古派？”
东都点了点头：“大医师是崇古派，另外两位萨满医师倒是创新派。……我可以为你引荐其中一位，他是革新党。所以如果你抱着想要在我们部落治好伤势的念头，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和萨满大医师产生接触，我敢保证最少会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部落狼人对你展开攻击。”
好吧，这一次肖恩也听出来了，玛鞑部落的族长也是一位崇古派。
“没关系，能够引荐就足够了。”肖恩本来也没想过能够一次就成功，他知道自己这伤势是需要静养的类型，或许只有生命神殿的祭司亲自施展生命神术，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恢复，不过地底世界哪来的生命神殿祭司，能够找到可以抑制伤势恶化的药材和治疗手段，就算不错了。
听到肖恩的答复，东都略微点了点头：“既然我们的交易内容谈妥了，那么……”
肖恩明白东都的意思，于是笑道：“提伯恩死了。”
东都原本的微笑之色瞬间凝固，身上那股被其收敛起来的气势猛然间彻底喷发而出，肖恩甚至隐隐看到了一头巨大的银鬓白背黑狼虚影浮现在东都的身后，那双瞳散发出来的幽深之意充满了一种极端的威压。旁边的凯恩，脸上的血色瞬间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居然处于一种瑟瑟发抖的状况，如果不是对肖恩的畏惧之心牢牢占据在他的内心的话，恐怕凯恩此刻已经被吓得撒腿就跑了。
肖恩知道，东都的气势很强，很明显是属于那种真正的沙场悍将，死在他手上的生命恐怕得论吨数。
但是却没想到，东都居然还是一个觉醒了真名的狼人，观起狼影应该是拥有极为正统的极东狼人血脉。
只是如此一来，肖恩就更加想不通了。
要知道，哪怕是地底世界依旧保留着极为纯正的高浓度血脉，但是真名的觉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东都已经觉醒了真名的情况来看，他绝对有资格成为狼人氏族里的领军人物——不是像哈伯、提伯恩这等级别的货色，而是最起码应该达到瑟琳娜那种高度，最起码极东狼人部落如果知道东都的血脉彻底觉醒的话，那么肯定会来玛鞑部落将他接回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东都还在和玛鞑部落的其他两位竞争者玩着“过家家”游戏。
除非……
东都的野心很大。
“让你见笑了。”似乎是察觉到肖恩的目光有异，东都迅速收敛起身上的气势，只是对于肖恩却也多了几分警惕。
肖恩的情报让他的心神产生一瞬间的强烈起伏，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身一直收敛压制着的气势。而这种真名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压，面对一般人而言绝对是威力无比强大的压制，至少凯恩那就属于正常反应，可是肖恩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完全不在意东都所产生的气势，这自然让东都感到忌惮了。
“佐罗阁下的消息……准确？”东都轻咳一声，倒像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可以保证，非常准确。”肖恩已经明白东都的具体情况了。
“唔，消息来源呢？”提及这类正规的话题，东都整个人的气势明显都不一样了。
“我。”
“你？”东都愣了一下，显然还还没反应过来。
“提伯恩，是被我杀了。”
东都的双眸圆睁，脸上的神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甚至还很不礼貌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肖恩一眼，这让肖恩颇为无奈。因为东都的举动，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肖恩的实力，不过正当肖恩打算开口解释时，东都却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情报呢，这的确能够彻底扭转目前玛鞑部落和塔德斯氏族之间的平衡，就算是一举将其彻底摧毁和吞并，也不是问题。”
肖恩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东都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甚至还省了他解释的时间，直接就相信了。
殊不知，此刻东都内心却是已经将肖恩挂上了极端危险的名单。
他和提伯恩之间的战斗次数已经不少了。
不比血族这类长寿种，狼人的寿命普遍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也就只能比人类多活那么个二、三十年，只是老化的过程要比人类缓上许多而已。
东都今年已近六十岁，只是因为踏入伯爵位阶再加上老化过程的缓慢，所以他才看起来像是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自他十八岁成年之后，曾先后三次与提伯恩有过交手记录，第一次的时候东都刚成年，那会他已在准备冲击子爵位阶，正值年轻气盛又意气风发之时，于是和当时已是子爵位阶的提伯恩起了冲突。
那一次冲突并不强烈，再加上有其他人干涉，所以未分出胜负。
第二次交锋，是在三十年前，那时东都二十九岁，已是子爵位阶的强者。但是其结果，却是被同为子爵位阶的提伯恩吊打，若不是有部落长辈出手救援，东都那时就已命丧。也正是那一次之后，才让东都投入到了兵家的怀抱，之后更是在此路越走越远，甚至不惜血本的收集了如今身上的这套装备。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十年前的第三次交锋。
那一战，东都稍逊半筹，被提伯恩精妙绝伦的剑术取得胜机。但是这一战的结果，却也不似先前那般惨不忍睹，提伯恩同样没有讨得任何好处，之后双方在各自氏族的支援下退场。
也正是这第三战才使得东都更加坚定了自身的兵家信仰，因为如果没有这一身的奢华装备，而是以靠自身的力量却挑战提伯恩，东都知道哪怕自身变化成狼人形态，也绝对不会是提伯恩的对手。所以从那之后，东都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再变回狼人形态，而是一直保持着如今的人类模样。
一直到了三年前，东都觉醒了自身的纯正血脉之力，同时也让自己的真名觉醒。
那一刻，东都就知道，如果提伯恩实力没有增强的话，他绝对可以赢得了提伯恩。但是若要说击杀提伯恩的话，东都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最起码还需要再过十年，等自己彻底熟悉了血脉和真名的力量之后，他才能够保证将提伯恩彻底击杀。
可是现在，肖恩却是告诉东都，他将提伯恩杀了，这如何让东都不感到忌惮和警惕呢？
如果东都此刻还是崇古派信仰的话，只怕是绝容不下肖恩。
但是随着东都的信仰转变为创新派的兵家，深信着地表世界的技术能够改变世界，他对于肖恩的天然好感倒也不至于让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最多也就是会对肖恩的实力感到忌惮而已。尤其是如今，在他的实力得到空前的提升和强化后，他的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至少此刻绝对不会给自己竖立莫名其妙和不必要的敌人。
毕竟肖恩带来的这个情报，可比东都想象中还要巨大得多。
“合作愉快！”东都爽朗的笑着起身，“两位贵客，你们在这营地里请随意，我先去做一些准备，毕竟你们也明白的，如此重要的情报……”
“没关系的，东都先生，你只管去安排吧。”肖恩笑着说道，“塔德斯氏族短时间内……唔，至少在未来几天之内，他们还是不会发现提伯恩死亡的消息。……所以如果你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加大进攻力度的话，那么除了能够彻底打乱塔德斯氏族的部署之外，还能够引起塔德斯氏族的短暂混乱。”
“哦。”东都的双眸猛然一亮，显然是意识到了肖恩这话里的战略水准。
肖恩的话，没有说得太白，只是适当的提醒了一下东都而已。不过看东都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后，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满意笑容。
之后东都很快就离开了，只是肖恩和凯恩两人倒是没有如东都之前所言的那般出去外面溜达，而是依旧坐在营帐内。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肖恩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果实，然后吃了一口，味道有些酸涩，这让肖恩微微皱眉。
“佐罗大人，如果那个东都……如果不守承诺呢？”
“别人我不敢确定，但是他肯定不会。”肖恩笑着说道，同时又换了一种水果，不过味道依旧让他不喜，“他的野心可不止玛鞑部落。说不定，这个玛鞑部落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垫脚石而已……我听说过你们的情况，一旦体内的先祖血脉觉醒之后，就不会再承认自己的氏族身份，而是会选择回归到血脉宗族。”
凯恩点了点头，表示肖恩的说法没错。
“那么，既然东都已经觉醒了极东狼人的血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把这事公布出去呢？”肖恩笑着点了一句，“这就说明，他的血脉才刚觉醒不久，现在还不能熟练的运用。而极东狼人的内部情况，恐怕是要比想象中更加麻烦，所以东都在没有形成一股能够对他产生支援的势力之前，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回去的。”
肖恩挑了一颗很像是葡萄一样的果实，丢到嘴角，味道还算让他满意：“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他野心不止于此的原因。”
凯恩已经完全明白了肖恩的意思，他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那么佐罗大人，我们是要留在这里吗？”
“恩，只要他确定了那个情报的真实性后，他肯定会对我们抛出橄榄枝的。”肖恩点了点头，“在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好去处的前提下，留在这里帮他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毕竟我和他各取所需嘛。……反倒是你，可能会背负‘血罪’之名，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
“不。”凯恩坚定的摇了摇头，“佐罗大人，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是认真的，我渴望力量！”
“哪怕背负‘血罪’之名？”
“哪怕背负‘血罪’之名！”凯恩一脸坚毅。
“我明白了。”肖恩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回头我就开始教你剑术，不过能够学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是。”凯恩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
在地底世界北部的血族活跃区域内，有一座连绵上百里的山脉，在这条山脉中有一段宛如是被火焰烧焦了一般的黑色山峰。
这座山峰高近七百米，山峰不仅陡峭，还异常的崎岖，几乎不存在任何攀爬的可能性，而且整座山峰寸草不生，不仅没有动物活动的迹象，就连植被的影子都没有。但是诡异的是，在这座山峰的山脚却是生长得极为旺盛的密林，密林中甚至还有数个大型的村落，散发出一片极为旺盛的生机与生气，与山峰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样一片如此充满怪异现象的区域，自然不会没有人不知道的。
因为，这里就是地底世界鼎鼎有名的勒森巴古堡，是血族十三氏族里的勒森巴氏族的核心大本营。
一名相貌艳丽的侍女步伐优雅的在一条廊道内行走着。
片刻之后，她才停了下来，然后对着一扇石门轻叩。
“进来。”石门内传来了一声回应。
紧接着，石门便自动向内开启。
一名黑发及腰的秀丽女子，正端坐于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神色恬静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面容并不如何艳丽，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清秀，可是当她露出如此一脸恬静淡然的模样时，身上却是有着一股独特的魅力，仿佛成为了世界中心一般，吸引着身边无数人的目光。这名女子身上穿着一套黑色长裙无袖款式的哥特礼服，裙摆处绣着数朵白色的玫瑰花蕾，以某种魔兽皮毛制成的白色披肩被其握在手上，并未披戴在身上，就连与礼服配套的那些发饰，也都被其随意的抛洒在旁。
如果肖恩在这的话，他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面容恬静的美丽女子，正是两个月前拖着他一起掉入地底世界的罪魁祸首，被赞誉为如今血族年轻一代不世出的天才，魔党新生代的领袖——不是领军——人物，血色女王，瑟琳娜.勒森巴。
看着瑟琳娜静坐于窗边的这一幕，那名姿容艳丽的侍女内心轻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她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哪怕她的身份是这座勒森巴古堡的首席女仆长，而且深得如今勒森巴氏族族长的信任的真正嫡系，她也依旧要对瑟琳娜保持着恭顺的态度和语气：“瑟琳娜大公，我带来了阿布勒亲王的答复。”
“恩。”瑟琳娜轻轻点头。
女仆长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说吧，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过了片刻，依旧没有听到声音时，瑟琳娜终于再度开口。
“阿布勒亲王驳回了您进入血池休养的申请。”女仆长开口说道，尽管她已经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态复述，可是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个人情绪上的哀伤。
很显然，这位女仆长与瑟琳娜的私交颇深。
“我已经预料到了。”瑟琳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果我现在进入血池休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话肯定出不来，这就会坏了亲王的计划。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害怕我把乔凡尼氏族那个变态杀了。……唔，如果以我没受伤之前的性格来看，在听闻要将我当成政治联姻的筹码时，我肯定会这么做。”
女仆长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话说出口，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瑟琳娜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落地窗上，“十三氏族，魔党占了三家，密党占了四家，剩下六家都在长老会那边。……最近几年，我们魔党也渐渐快顶不住来自长老会那边的压力，所以才会有想要侵入地表的行动计划，只可惜因为我的大意而被彻底破坏了，所以亲王不得不寻求同盟援助。”
似乎是因为话匣子打开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瑟琳娜最近这两个多月来都憋得很郁闷，此刻话倒是多了不少：“乔凡尼氏族本来就和我们魔党派系走得比较近，而且作为十三氏族之一的乔凡尼自身实力也很强，如果正式转变立场加入到魔党派系，这除了能够极大的提升魔党势力，以及对长老会形成一个强烈的冲击外，同样也能够使我们魔党在这次圣战里收获巨大的好处。……所以，我能够理解亲王的做法，毕竟我也曾经有想过要自己开创氏族，所以这些大义我都能够理解的。”
“阿布勒亲王也是……迫不得已。”女仆长作为阿布勒的心腹嫡系，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瑟琳娜……其实，你不该回来的。你很清楚这次渗透地表的作战计划对我们勒森巴氏族有多么重要，所以一旦失败的话你肯定要承受阿布勒亲王的巨大怒火，在深渊之径被摧毁的时候，你……”
“我知道。”瑟琳娜点了点头，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却是充满了无奈，“可我没地方去了。我虽然是大公，可是我毕竟还没有开创属于我的氏族，而且……这上百年来，我树立的敌人还少吗？再加上亲王殿下刻意的营造声势，你应该很清楚，有多少人觊觎着我这个‘魔党新生代领袖’的头衔。”
女仆长陷入了沉默之中。
“行了，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知道了。”瑟琳娜叹了口气，“反正以我目前的情况，我也没得选择了，不是吗？”
说到最后，瑟琳娜转过头望着女仆长，脸上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阿琪娜，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啦。”
名为阿琪娜的女仆长本来略带愁苦之色的面容，在听到瑟琳娜的话后，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些年来，哪一次不是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啊，还是好好的照顾自己吧，尤其是……”
说到这里，阿琪娜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眉头皱得更深了。
瑟琳娜这次的联姻对象可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乔凡尼氏族的那位暴君啊！
这是一位实力丝毫不比瑟琳娜逊色的血族公爵，尤其是以武力值和暴虐、喜怒无常而著名于整个地底世界。不止死在他手上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一具全尸，就连他的无数任妻子几乎都没有一位能够活过二十年，最长的一位也不过只活了十九年就被他亲手扭断了脖子，据说只是因为在伺候暴君沐浴的时候忘了递上一杯他最爱的神血酒。
将瑟琳娜如此极具才华的天才推入这种深渊里，绝对不会是任何当权者会做出来的明智之选。
可是，如果这个深渊的主人是上一代魔党新生代的领袖人物，如今乔凡尼氏族内部钦定的下一任族长，那么葬送瑟琳娜这个选项似乎就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了。
“我知道了。”瑟琳娜却是笑着点头，“好啦，快回去复命吧，我没事的。”
阿琪娜女仆长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瑟琳娜，然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正如瑟琳娜所言的那般，她还要回去“复命”，当然这个复命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可也因为如此，所以阿琪娜转身的那一刹那，并未看到瑟琳娜恬静的面容露出几分落寞与哀愁的悲伤之色。
顺着这条廊道走到尽头，然后又经过了数段阶梯，当阿琪娜来到古堡的最顶层后，一扇巨大的石门仿佛早已有所感应一般的顺势打开了，一位端坐于王位御座之上的黑发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眸：“如何？”
阿琪娜躬身行完一礼，然后才站直身子答道：“瑟琳娜大公，已经认命了，没有任何反抗，她表示会出席今晚为乔凡尼氏族准备的接待宴席。”
“很好。”端坐于王座上的人沉声点头，“你可以退下了。”
“是。”
肖恩最终，还是跟随着那几名狼人来到了玛鞑部落的前线领地。
不过，这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
倒不是肖恩不想去玛鞑部落的族地，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所掌握的这条情报的重要性。如果肖恩拥有好几条珍贵的情报，那么他自然不在乎时间上的浪费，可是他没有，现在他唯一能够用来交易的情报，就只有提伯恩战死的消息，至于他在塔德斯氏族杀的名子爵和其他几名男爵之类的事，只能算是提伯恩战死这个消息的添头而已。
而这类消息，自然是越早利用越有价值了。
所以当得知要前往玛鞑部落的族地最快也要三天的时候，肖恩就取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来到玛鞑部落和塔德斯氏族战争区域的前线，准备觐见负责这场战斗的总指挥官：未来玛鞑部落最强而有力的三位部落族长竞选者之一。
这位狼人伯爵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东都。
东都.玛鞑。
不过一般人都称他为东都狼。
如果说，提伯恩是塔德斯氏族的天才的话，那么东都就是玛鞑部落的天才，也是玛鞑部落族长之位最强而有力的竞争者。唯一不同的是，提伯恩还是血族密党的领军人物之一，他是塔德斯氏族内定的下任继承人，同时在密党东北部一带拥有极强的号召力，其影响力甚至遍布大半个密党基层。
而东都？看他还要跟另外两个争夺玛鞑部落的族长之就可以知道他跟提伯恩的差距有多大了。当然这种差距指的是身份与地位上的差距，在实力方面，东都就算不如提伯恩但也不会弱到哪去。
肖恩在见到东都的第一眼时，内心其实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不像之前去接应肖恩等人的那名狼人伯爵，哪怕是回到营地也依旧保持着狼人的形态，东都直接就是一副人类的模样。而且还不是一副普通的人类模样，而是全副武装战士的人类模样。
很明显，东都的信仰是创新派，而且还是创新派中最为极端的兵家。
不同于崇古派只有一种思想论调，创新派是一种泛指，他所代表的群体是第一次地表远征失败之后，开始向地表种族进行学习以及模仿其思维的派系。只是因为学习方式、思想论调上的不同，所以创新派实际上是有许多个分支，其中最为极端的两个分支分别是兵家与革新党。
革新党，主要支持者是暗精灵，当然也有其他一些小种族以及小部分狼人。但是因为这种思想在地底世界被极端排斥，所以革新党的生存空间非常困难，尤其是面对血精灵、暗精灵复仇党、魔裔的血色旗帜、血族的魔党时，革新党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任何好下场。
而也正因为有革新党在前面吸引火力，所以兵家反而渐渐发展壮大起来。
只不过兵家所推崇的思想，是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兵器来最大限度的武装自身，以提升战力，甚至在必要的时刻也允许使用一切阴谋诡计和暗器来获取胜利。这一点，正好与崇古派的思想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因此兵家很自然就成为了崇古派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兵家都给灭绝了。
只是，狼人这一族的风气向来非常开放，所以哪怕同一部落里也有不同信仰者存在。
换了血族，只看塔德斯氏族和其他氏族的情况就知道了。
但哪怕风气再怎么开放，一般而言，作为新兴思想的派系通常也会照顾一下崇古派的情绪，哪怕是最极端的创新派分支之一的兵家，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因为做得太过分的革新党如今已经成为了地底世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东都的情况，显然就不是“过分”二字能够形容了。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作为最擅长肉搏战且恢复能力并不比血族逊色多少的狼人，东都穿着一套银红相间的重铠，而且还是哪怕在地表世界都以防御力、重量、坚固度而出名的一体铠——这种铠甲的重量通常都不会低于一百五十斤，是专门负责破阵的重装骑兵才会使用的特殊配置，这种铠甲的穿戴往往需要三名仆从的帮助。
关于“铁皮罐头”这种近乎于蔑称的称呼，就是由穿戴着这类铠甲的骑兵那里流传出来的。因为如果没有以负载力而著称的战马帮助，穿上这种一体铠之后的骑兵根本就没办法进行移动，而且如果从战马上摔下来的话，连想要站起来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一体铠在地表世界如今已经基本退出战争舞台的原因。
肖恩没想到，居然能够在地底世界看到有人穿戴这种一体铠，而且还是在非战时！
穿戴着一体铠的东都，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威猛，尤其是东都有着近乎两米的高度，这就让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断散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气势压迫。明明没有刻意去针对谁，可是凯恩在见到东都的时候，却依旧脸色变得煞白，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怪物盯上了一样——要知道，就连肖恩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极为强烈的气势迎面扑来，凯恩的感受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那名去接肖恩的狼人伯爵，在看到东都的时候，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脸上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这就是崇古派和创新派之间的矛盾了。
东都倒是没有去理会这名狼人伯爵，他径直的朝着肖恩走来，然后一脸热情洋溢模样的伸出右手，笑道：“我是东都。”
“佐罗。”肖恩笑道伸手。
只不过和东都那跟蒲扇没什么区别的大手而言，肖恩的手简直就跟女人的柔荑一样显得无比娇小。尤其是东都的右手一合，就将肖恩的右手完全包裹进去，这让肖恩显得有几分尴尬。
东都.玛鞑，身高近两米，这还是他的人类形态，只能发挥出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实力而已，如果显露出真正的本体形态，恐怕得有两米一、二的身高。在这个营帐内的一角，还放着一柄光看造型起码就得有两、三百斤重量的赤红色剑刃枪，剑刃的枪尖部分还铭刻着非常奇特的纹理，以肖恩的锻造师身份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柄制作精良的黄金档次魔化武器，恐怕不会比一般的传说武器逊色。
有了这么一柄长枪做判断基准，肖恩再度往东都身上看去时，自然也就发现了之前所没有发现的问题：如同肖恩所猜测的那样，东都身上这件一体铠也是一件魔化装备，而且品质绝对不低，恐怕还是成套的定制型魔化装备，在东都的手上恐怕能够发挥出不弱于史诗品质的威力。
壕。
这是肖恩脑海里对东都的第一印象，因为他来到地底世界这么久了，哪怕是被称为血族天才的哈伯和提伯恩，别说是身上的装备、使用的武器了，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全副身家都没东都身上这套装备值钱。不过肖恩相信，以他们的家底而言肯定是要比东都更多的，只是不太适合随身携带而已，所以肖恩果断恨啊，这些东西不能成为他的战利品反而要便宜了其他人，作为资深玩家的肖恩怎么可能感觉愉快。
“这位……”东都的目光，落到了凯恩身上。
“凯恩，我的朋友。”肖恩替凯恩做出了回答。
东都的目光充满了一种探究意味，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肖恩和凯恩两人都请入座。不过那名崇古派的狼人，倒是没有入座，而是明显不满的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让你们见笑了。”东都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就落在了肖恩的身上，“听说，你有一条很重要的情报要卖给我们？能够起到我们和塔德斯氏族这场战争的决定性作用？”
“恩。”肖恩点了点头。
看到肖恩如此坦然的点了点头后，东都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情报这种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拥有一个衡量与判断标准。有可能你觉得这是非常珍贵和重要的情报，但是对我来说却并不是如此，甚至很有可能完全不如你所想象中的那么珍贵。”
“我知道。”肖恩再一次点了点头。
凭东都这句话其中所暗含的潜台词提醒，肖恩倒是对东都多了几分好感。
沉吟片刻，东都才再一开口说道，不过这一次，他的神色倒是肃穆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更具威严气息，很明显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了：“那么，你想要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我要见一次你们的萨满医师。”肖恩没有迟疑的说道。
东都上下打量了一眼肖恩，然后才开口说道：“唔，原来如此，你不说我都还没闻出来，很严重的内伤呢。我之前还以为是别人的血……你，是地表人吧？”
对于东都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肖恩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当然这也是因为东都是创新派，如果是崇古派的话，那么肖恩此刻说不定就有其他的做法了。
当然，在交涉彻底破裂之前，肖恩其实并不希望也和狼人翻脸的。毕竟，他现在可是同时得罪了血族的魔党和密党，这等于在说肖恩已经将整个血族都给开罪了。而按照狼人和血族势不两立的态度来看，肖恩觉得狼人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才是，这也是肖恩会选择来狼人的地盘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用介意，很多年前，我曾去过地表一次，所以记住了人类的血液味道。”东都笑了笑，“你们人类的血液味道，和其他种族的血液味道不一样，充满着一种特殊的甘甜气息。……现在你知道那些吸血虫为什么总是说你们人类身上有股香气了吧？”
凯恩的脸色显得略微有些难看。
吸血鬼是狼人对血族的蔑称。
“哦，抱歉抱歉，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个血族的客人。”东都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不过他的神色倒是没有太多的抱歉诚意，“不过你可以放心，不是谁都有和人类接触过的经验，只要不被别人近身检查的话，没有人会识破你的身份。我算是比较例外的那个吧。”
肖恩露出一丝苦笑。
之前他就在塔德斯氏族的领地里闹出过一次这类事件，结果逼得他不得不挥落屠刀。当然，肖恩也听得出来，如果他是要去找玛鞑部落的萨满医师治疗的话，那么自己是人类的身份肯定会暴露出来的。
“你们部落的萨满医师是……崇古派？”
东都点了点头：“大医师是崇古派，另外两位萨满医师倒是创新派。……我可以为你引荐其中一位，他是革新党。所以如果你抱着想要在我们部落治好伤势的念头，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和萨满大医师产生接触，我敢保证最少会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部落狼人对你展开攻击。”
好吧，这一次肖恩也听出来了，玛鞑部落的族长也是一位崇古派。
“没关系，能够引荐就足够了。”肖恩本来也没想过能够一次就成功，他知道自己这伤势是需要静养的类型，或许只有生命神殿的祭司亲自施展生命神术，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恢复，不过地底世界哪来的生命神殿祭司，能够找到可以抑制伤势恶化的药材和治疗手段，就算不错了。
听到肖恩的答复，东都略微点了点头：“既然我们的交易内容谈妥了，那么……”
肖恩明白东都的意思，于是笑道：“提伯恩死了。”
东都原本的微笑之色瞬间凝固，身上那股被其收敛起来的气势猛然间彻底喷发而出，肖恩甚至隐隐看到了一头巨大的银鬓白背黑狼虚影浮现在东都的身后，那双瞳散发出来的幽深之意充满了一种极端的威压。旁边的凯恩，脸上的血色瞬间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居然处于一种瑟瑟发抖的状况，如果不是对肖恩的畏惧之心牢牢占据在他的内心的话，恐怕凯恩此刻已经被吓得撒腿就跑了。
肖恩知道，东都的气势很强，很明显是属于那种真正的沙场悍将，死在他手上的生命恐怕得论吨数。
但是却没想到，东都居然还是一个觉醒了真名的狼人，观起狼影应该是拥有极为正统的极东狼人血脉。
只是如此一来，肖恩就更加想不通了。
要知道，哪怕是地底世界依旧保留着极为纯正的高浓度血脉，但是真名的觉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东都已经觉醒了真名的情况来看，他绝对有资格成为狼人氏族里的领军人物——不是像哈伯、提伯恩这等级别的货色，而是最起码应该达到瑟琳娜那种高度，最起码极东狼人部落如果知道东都的血脉彻底觉醒的话，那么肯定会来玛鞑部落将他接回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东都还在和玛鞑部落的其他两位竞争者玩着“过家家”游戏。
除非……
东都的野心很大。
“让你见笑了。”似乎是察觉到肖恩的目光有异，东都迅速收敛起身上的气势，只是对于肖恩却也多了几分警惕。
肖恩的情报让他的心神产生一瞬间的强烈起伏，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身一直收敛压制着的气势。而这种真名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压，面对一般人而言绝对是威力无比强大的压制，至少凯恩那就属于正常反应，可是肖恩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完全不在意东都所产生的气势，这自然让东都感到忌惮了。
“佐罗阁下的消息……准确？”东都轻咳一声，倒像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可以保证，非常准确。”肖恩已经明白东都的具体情况了。
“唔，消息来源呢？”提及这类正规的话题，东都整个人的气势明显都不一样了。
“我。”
“你？”东都愣了一下，显然还还没反应过来。
“提伯恩，是被我杀了。”
东都的双眸圆睁，脸上的神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甚至还很不礼貌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肖恩一眼，这让肖恩颇为无奈。因为东都的举动，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肖恩的实力，不过正当肖恩打算开口解释时，东都却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情报呢，这的确能够彻底扭转目前玛鞑部落和塔德斯氏族之间的平衡，就算是一举将其彻底摧毁和吞并，也不是问题。”
肖恩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东都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甚至还省了他解释的时间，直接就相信了。
殊不知，此刻东都内心却是已经将肖恩挂上了极端危险的名单。
他和提伯恩之间的战斗次数已经不少了。
不比血族这类长寿种，狼人的寿命普遍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也就只能比人类多活那么个二、三十年，只是老化的过程要比人类缓上许多而已。
东都今年已近六十岁，只是因为踏入伯爵位阶再加上老化过程的缓慢，所以他才看起来像是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自他十八岁成年之后，曾先后三次与提伯恩有过交手记录，第一次的时候东都刚成年，那会他已在准备冲击子爵位阶，正值年轻气盛又意气风发之时，于是和当时已是子爵位阶的提伯恩起了冲突。
那一次冲突并不强烈，再加上有其他人干涉，所以未分出胜负。
第二次交锋，是在三十年前，那时东都二十九岁，已是子爵位阶的强者。但是其结果，却是被同为子爵位阶的提伯恩吊打，若不是有部落长辈出手救援，东都那时就已命丧。也正是那一次之后，才让东都投入到了兵家的怀抱，之后更是在此路越走越远，甚至不惜血本的收集了如今身上的这套装备。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十年前的第三次交锋。
那一战，东都稍逊半筹，被提伯恩精妙绝伦的剑术取得胜机。但是这一战的结果，却也不似先前那般惨不忍睹，提伯恩同样没有讨得任何好处，之后双方在各自氏族的支援下退场。
也正是这第三战才使得东都更加坚定了自身的兵家信仰，因为如果没有这一身的奢华装备，而是以靠自身的力量却挑战提伯恩，东都知道哪怕自身变化成狼人形态，也绝对不会是提伯恩的对手。所以从那之后，东都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再变回狼人形态，而是一直保持着如今的人类模样。
一直到了三年前，东都觉醒了自身的纯正血脉之力，同时也让自己的真名觉醒。
那一刻，东都就知道，如果提伯恩实力没有增强的话，他绝对可以赢得了提伯恩。但是若要说击杀提伯恩的话，东都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最起码还需要再过十年，等自己彻底熟悉了血脉和真名的力量之后，他才能够保证将提伯恩彻底击杀。
可是现在，肖恩却是告诉东都，他将提伯恩杀了，这如何让东都不感到忌惮和警惕呢？
如果东都此刻还是崇古派信仰的话，只怕是绝容不下肖恩。
但是随着东都的信仰转变为创新派的兵家，深信着地表世界的技术能够改变世界，他对于肖恩的天然好感倒也不至于让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最多也就是会对肖恩的实力感到忌惮而已。尤其是如今，在他的实力得到空前的提升和强化后，他的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至少此刻绝对不会给自己竖立莫名其妙和不必要的敌人。
毕竟肖恩带来的这个情报，可比东都想象中还要巨大得多。
“合作愉快！”东都爽朗的笑着起身，“两位贵客，你们在这营地里请随意，我先去做一些准备，毕竟你们也明白的，如此重要的情报……”
“没关系的，东都先生，你只管去安排吧。”肖恩笑着说道，“塔德斯氏族短时间内……唔，至少在未来几天之内，他们还是不会发现提伯恩死亡的消息。……所以如果你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加大进攻力度的话，那么除了能够彻底打乱塔德斯氏族的部署之外，还能够引起塔德斯氏族的短暂混乱。”
“哦。”东都的双眸猛然一亮，显然是意识到了肖恩这话里的战略水准。
肖恩的话，没有说得太白，只是适当的提醒了一下东都而已。不过看东都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后，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满意笑容。
之后东都很快就离开了，只是肖恩和凯恩两人倒是没有如东都之前所言的那般出去外面溜达，而是依旧坐在营帐内。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肖恩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果实，然后吃了一口，味道有些酸涩，这让肖恩微微皱眉。
“佐罗大人，如果那个东都……如果不守承诺呢？”
“别人我不敢确定，但是他肯定不会。”肖恩笑着说道，同时又换了一种水果，不过味道依旧让他不喜，“他的野心可不止玛鞑部落。说不定，这个玛鞑部落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垫脚石而已……我听说过你们的情况，一旦体内的先祖血脉觉醒之后，就不会再承认自己的氏族身份，而是会选择回归到血脉宗族。”
凯恩点了点头，表示肖恩的说法没错。
“那么，既然东都已经觉醒了极东狼人的血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把这事公布出去呢？”肖恩笑着点了一句，“这就说明，他的血脉才刚觉醒不久，现在还不能熟练的运用。而极东狼人的内部情况，恐怕是要比想象中更加麻烦，所以东都在没有形成一股能够对他产生支援的势力之前，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回去的。”
肖恩挑了一颗很像是葡萄一样的果实，丢到嘴角，味道还算让他满意：“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他野心不止于此的原因。”
凯恩已经完全明白了肖恩的意思，他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那么佐罗大人，我们是要留在这里吗？”
“恩，只要他确定了那个情报的真实性后，他肯定会对我们抛出橄榄枝的。”肖恩点了点头，“在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好去处的前提下，留在这里帮他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毕竟我和他各取所需嘛。……反倒是你，可能会背负‘血罪’之名，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
“不。”凯恩坚定的摇了摇头，“佐罗大人，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是认真的，我渴望力量！”
“哪怕背负‘血罪’之名？”
“哪怕背负‘血罪’之名！”凯恩一脸坚毅。
“我明白了。”肖恩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回头我就开始教你剑术，不过能够学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是。”凯恩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
在地底世界北部的血族活跃区域内，有一座连绵上百里的山脉，在这条山脉中有一段宛如是被火焰烧焦了一般的黑色山峰。
这座山峰高近七百米，山峰不仅陡峭，还异常的崎岖，几乎不存在任何攀爬的可能性，而且整座山峰寸草不生，不仅没有动物活动的迹象，就连植被的影子都没有。但是诡异的是，在这座山峰的山脚却是生长得极为旺盛的密林，密林中甚至还有数个大型的村落，散发出一片极为旺盛的生机与生气，与山峰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样一片如此充满怪异现象的区域，自然不会没有人不知道的。
因为，这里就是地底世界鼎鼎有名的勒森巴古堡，是血族十三氏族里的勒森巴氏族的核心大本营。
一名相貌艳丽的侍女步伐优雅的在一条廊道内行走着。
片刻之后，她才停了下来，然后对着一扇石门轻叩。
“进来。”石门内传来了一声回应。
紧接着，石门便自动向内开启。
一名黑发及腰的秀丽女子，正端坐于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神色恬静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面容并不如何艳丽，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清秀，可是当她露出如此一脸恬静淡然的模样时，身上却是有着一股独特的魅力，仿佛成为了世界中心一般，吸引着身边无数人的目光。这名女子身上穿着一套黑色长裙无袖款式的哥特礼服，裙摆处绣着数朵白色的玫瑰花蕾，以某种魔兽皮毛制成的白色披肩被其握在手上，并未披戴在身上，就连与礼服配套的那些发饰，也都被其随意的抛洒在旁。
如果肖恩在这的话，他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面容恬静的美丽女子，正是两个月前拖着他一起掉入地底世界的罪魁祸首，被赞誉为如今血族年轻一代不世出的天才，魔党新生代的领袖——不是领军——人物，血色女王，瑟琳娜.勒森巴。
看着瑟琳娜静坐于窗边的这一幕，那名姿容艳丽的侍女内心轻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她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哪怕她的身份是这座勒森巴古堡的首席女仆长，而且深得如今勒森巴氏族族长的信任的真正嫡系，她也依旧要对瑟琳娜保持着恭顺的态度和语气：“瑟琳娜大公，我带来了阿布勒亲王的答复。”
“恩。”瑟琳娜轻轻点头。
女仆长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说吧，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过了片刻，依旧没有听到声音时，瑟琳娜终于再度开口。
“阿布勒亲王驳回了您进入血池休养的申请。”女仆长开口说道，尽管她已经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态复述，可是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个人情绪上的哀伤。
很显然，这位女仆长与瑟琳娜的私交颇深。
“我已经预料到了。”瑟琳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果我现在进入血池休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话肯定出不来，这就会坏了亲王的计划。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害怕我把乔凡尼氏族那个变态杀了。……唔，如果以我没受伤之前的性格来看，在听闻要将我当成政治联姻的筹码时，我肯定会这么做。”
女仆长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话说出口，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瑟琳娜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落地窗上，“十三氏族，魔党占了三家，密党占了四家，剩下六家都在长老会那边。……最近几年，我们魔党也渐渐快顶不住来自长老会那边的压力，所以才会有想要侵入地表的行动计划，只可惜因为我的大意而被彻底破坏了，所以亲王不得不寻求同盟援助。”
似乎是因为话匣子打开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瑟琳娜最近这两个多月来都憋得很郁闷，此刻话倒是多了不少：“乔凡尼氏族本来就和我们魔党派系走得比较近，而且作为十三氏族之一的乔凡尼自身实力也很强，如果正式转变立场加入到魔党派系，这除了能够极大的提升魔党势力，以及对长老会形成一个强烈的冲击外，同样也能够使我们魔党在这次圣战里收获巨大的好处。……所以，我能够理解亲王的做法，毕竟我也曾经有想过要自己开创氏族，所以这些大义我都能够理解的。”
“阿布勒亲王也是……迫不得已。”女仆长作为阿布勒的心腹嫡系，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瑟琳娜……其实，你不该回来的。你很清楚这次渗透地表的作战计划对我们勒森巴氏族有多么重要，所以一旦失败的话你肯定要承受阿布勒亲王的巨大怒火，在深渊之径被摧毁的时候，你……”
“我知道。”瑟琳娜点了点头，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却是充满了无奈，“可我没地方去了。我虽然是大公，可是我毕竟还没有开创属于我的氏族，而且……这上百年来，我树立的敌人还少吗？再加上亲王殿下刻意的营造声势，你应该很清楚，有多少人觊觎着我这个‘魔党新生代领袖’的头衔。”
女仆长陷入了沉默之中。
“行了，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知道了。”瑟琳娜叹了口气，“反正以我目前的情况，我也没得选择了，不是吗？”
说到最后，瑟琳娜转过头望着女仆长，脸上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阿琪娜，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啦。”
名为阿琪娜的女仆长本来略带愁苦之色的面容，在听到瑟琳娜的话后，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些年来，哪一次不是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啊，还是好好的照顾自己吧，尤其是……”
说到这里，阿琪娜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眉头皱得更深了。
瑟琳娜这次的联姻对象可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乔凡尼氏族的那位暴君啊！
这是一位实力丝毫不比瑟琳娜逊色的血族公爵，尤其是以武力值和暴虐、喜怒无常而著名于整个地底世界。不止死在他手上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一具全尸，就连他的无数任妻子几乎都没有一位能够活过二十年，最长的一位也不过只活了十九年就被他亲手扭断了脖子，据说只是因为在伺候暴君沐浴的时候忘了递上一杯他最爱的神血酒。
将瑟琳娜如此极具才华的天才推入这种深渊里，绝对不会是任何当权者会做出来的明智之选。
可是，如果这个深渊的主人是上一代魔党新生代的领袖人物，如今乔凡尼氏族内部钦定的下一任族长，那么葬送瑟琳娜这个选项似乎就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了。
“我知道了。”瑟琳娜却是笑着点头，“好啦，快回去复命吧，我没事的。”
阿琪娜女仆长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瑟琳娜，然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正如瑟琳娜所言的那般，她还要回去“复命”，当然这个复命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可也因为如此，所以阿琪娜转身的那一刹那，并未看到瑟琳娜恬静的面容露出几分落寞与哀愁的悲伤之色。
顺着这条廊道走到尽头，然后又经过了数段阶梯，当阿琪娜来到古堡的最顶层后，一扇巨大的石门仿佛早已有所感应一般的顺势打开了，一位端坐于王位御座之上的黑发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眸：“如何？”
阿琪娜躬身行完一礼，然后才站直身子答道：“瑟琳娜大公，已经认命了，没有任何反抗，她表示会出席今晚为乔凡尼氏族准备的接待宴席。”
“很好。”端坐于王座上的人沉声点头，“你可以退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