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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节:百里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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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这种生物,与人类相伴的历史源远流长。

    早在农耕文明诞生之前,依靠狩猎采集为生的人类远祖就驯服了这种生灵用以驮载生存所需的物资补给。与犬类一并,它们是人类最早驯服的两种家畜,远比耕作用的牛和畜牧用的羊要早上许多。

    而到了古典文明时期,马又成为了拉动战车的动力。战车数量的多少甚至可以用以衡量国力的强大。

    即便到了近代,骑兵也仍旧是各国的高端战力。

    不论是在东西海岸还是在广阔的阿布塞拉大草原,不论是在炎炎夏日还是在寒冷的冬天,几乎所有的文明都有将马匹作为代步以及战争工具的做法。

    可这又是为何?

    放眼整片里加尔大陆的范围,食草性的杂龙类数量不在少数,体格远比马匹更加庞大的它们冲锋起来的冲击力也更加可怖。而即便是从哺乳动物本身当中找寻,也有如同大象之类体格庞大的生物可供选择。

    但这些生物却永远取代不了马匹的主流地位,只能作为异种骑兵,存在于某些文明的特色之中。

    原因是多种多样的,过大的体型和凶猛的性情等等我们过去已经提及,但与这些理由息息相关的,却还有人工育种这一最为重要的缘故。

    历经万年光阴,人工地选育和培养,人类驯养的马儿已经根据人们的需求培养出了各种各样的特质——这是那些体格更加庞大的野生动物所难以具有的。

    单独一匹座驾,不论多强都无法被称之为骑兵,唯有能够由驯兽师育种师批量培养出来的有着优良品质的战马,才能组成这——

    集群奔跑起来发出恍如雷鸣之音的。

    钢铁洪流。

    “举起,举起,举起!”声嘶力竭的佣兵用南方口音的拉曼语大声地呼吼着,然而即便是经过矮人工匠的改进,这连上长杆足有一米三四长度的长身手炮,那三公斤以上的重量仍旧令人无法长时间地保持瞄准的姿态。

    更糟糕的是,天公不作美,这天的清晨天气非常地不稳定,先是起了雾,过会儿又刮起了风。

    受潮的焖烧火绳先是难以点燃,后面又被风刮得燃烧过快,好几人手中的手炮上面引燃用的火药还被吹得糊了自己一脸。

    而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对方魔法师的行为,并且总算努力调整过来时。

    耳畔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抬矛——”指挥的佣兵死战不退,举剑还试图在最后关头用近战迎击,但手忙脚乱的手下人见到狂奔的骑兵已经到达了面前时,许多人丢下了手炮转身就跑。

    “啪——锵——!”重重踏过的马蹄之下木杆折断胸甲凹陷,前锋持矛的骑士们在长矛折断之后立刻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奋力逃走的佣兵速度又哪能比得上战马,很快他们就一个个被从背后一剑砍死。

    借助冲势脑壳和后背被整个劈开的佣兵们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血浆溅了骑士们的马甲和腿甲一大片,很快地就变成了暗红色。

    而狼狈滚到道路两侧排水沟渠当中的佣兵们尚且没有余力来感叹自己的侥幸生存,就听得一声呼啸的风声紧紧接着沉闷的“夺——”

    长弓重弩,长箭短矢,毫不留情地向着他们散落。

    “长矛手,向前!”

    连抵抗都没能发起。

    在优秀的配合和强大又精准的战力之下,拦在帕尔尼拉路口处的这两百名叛乱的佣兵,如同滚动车轮前面的螳螂一样。

    被碾成了肉泥。

    划时代的新武器也许终有一天会登上主要舞台,但在尚未成熟的现在,它们仅仅只能作为一种突袭的兵器。

    在更加成熟的战法和兵种配合面前,它们显得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由米哈伊尔所率领的重装帝国骑兵冲到了帕尔尼拉城东面的大门面前,铺着石板的宽阔大门和面前的道路上空无一人,这繁荣的都市充满了被玷污的痕迹,而透过头盔狭窄的观察口望向城内的一片狼藉更是使得他们无比愤怒。

    “下马!”白金色头发的骑士副官这样喊着,快马加鞭一路赶过来的他们所骑乘的战马已经气喘吁吁,但优秀的帝国骑士即便离了战马依旧战力非凡。

    他们去除了附加的骑兵用大肩甲,只着小肩甲的板甲行动更为灵活。人们掀起了面甲以获得更广阔的视野和呼吸通畅,而仅仅下马的一瞬间,居高临下的帕尔尼拉城墙上就掀起了一波烟雾伴随着“啪啪啪啪——”的连续轰鸣声。

    “当!!”“呃啊——”好几名骑士当先就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铅质的弹丸居高临下打得他们的头盔和胸甲都出现了坑坑洼洼,但除了有一人被命中小肩甲裸露的腋下仅有锁甲的缺口以外,并无任何人见血。

    “东城门被他们占领了,不要怕,为了皇帝,为了康斯坦丁殿下,杀!!”咆哮的骑士副官脑袋上插着的白金色巨大羽毛一抖一抖,他抓着从马鞍上取下来的长柄斧当先就朝着敞开的城门跑了过去。贵为重点都城的帕尔尼拉城门需要特殊的钥匙才能够启动,为的就是不被偷偷潜入的敌方间谍打开大门,而由城主府派出的那名信使在出发之时就由协助者打开了大门,之后他们丢弃了钥匙令这些叛乱的佣兵无门可守。

    “换、快换!”像着城门顶端跑过去的道路是一阵左右弯折的斜坡,负责看守这边的佣兵大声地咆哮着令手下人丢弃了刚刚发射过的手炮。第二波连续的“啪啪啪啪”声伴随着大量的烟雾再度响起,两名不幸被命中腿部的骑士一声“啊呀”就摔下了斜坡,但更多的人只是一个踉跄。

    “咳咳咳——”连续发射的巨大烟雾使得叛乱佣兵一方有不少人开始咳嗽起来,尽管带头的指挥者注意到了那两名骑士摔倒的事实立马开始命令手下人:“打不穿他们的盔甲,打脚,把他们打倒!”但手头边已经没有剩余的手炮,不少人只得拿起轻重的弩机,开始进行射击。

    “嘭——!!”夹在三十多台轻弩当中的几台重型绞盘弩造成了自战斗打响以来帝国军方面的第一次人员阵亡,然而这仅有的骑士损伤并不能够阻挡满腔怒火的米哈伊尔等人的脚步。

    “拔剑!拔刀!举矛!!”不论是弩还是手炮都来不及再装填了,佣兵指挥者大声地用南方口音的拉曼语呼吼着。已经冲上了城墙走道的骑士们体力仍旧充沛,他们自八岁开始就为此日夜训练,这是职业的战士,这是帕德罗西帝国的骄傲,能够身着二十多千克重量的板甲进行长距离冲刺是每一个骑士的基本素养。

    如此的专业战士,又岂是一群普通佣兵能够抵抗得了的。

    不需要什么专业的技巧,全身都是盾牌的骑士们直接顶着对方的武器冲上前来近身,强大的斧枪和双手长柄斧完全足以把这些只着半甲或者不着甲的佣兵砍成两截,许多人甚至直接就被人高马大的帝国骑士给踹下了城墙,惨叫拉着长长的尾音然后戛然而止。

    “我、我投降!”负责指挥的那名佣兵穿着明显是抢来的有黄铜镶边的华丽胸甲举起单手剑这样说着,然而米哈伊尔等人却丝毫没有留情直接将他斩落在地。

    康斯坦丁的命令是很清楚的。

    一个不留。

    叛乱者就像是老鼠,倘若姑息或是予以怜悯,那么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帝国已经软弱了太久了,诚然许多地方看起来仍旧是光辉又繁荣的,但它需要自内而外地开始一场。

    铁与血的洗礼。

    这是一切的开始——提着鲜血淋漓的长柄斧,米哈伊尔从旁边其它人的手中接过了一面折起来的旗帜,捆绑在长矛之后竖在了帕尔尼拉的东城门上。

    猎猎作响的燕尾旗并非帕德罗西的黑色国旗。

    而是康斯坦丁的个人纹章。

    地平线蓝底色的,金色雏菊与银白色的铃兰。

    “东城门已经夺下,全军继续进发!”清亮又带着亚文内拉口音的声音显然来自我们的女爵士明娜,作为派来与帕德罗西方面交好的特使,她会加入这一次的叛乱镇压于情于理都是正确的选择。而亚文内拉人出色的远程作战经验也使得她成为弓兵部队指挥官的不二人选。

    如鱼涌而入,留下少部分人将重骑兵的马匹牵引控制以后同样骑乘战马但只着轻装的远程射手们当先进入。尽管东城门已经被己方的骑士所控制住,他们还是小心谨慎地分散了阵型,避免靠的过于密集而遭受袭击无法机动反应。

    “往前!”装备轻弩和长弓的骑兵们除了亚文内拉人以外还有许多是本地的佣兵和猎手出身,康斯坦丁不是那种认为一腔热血就能令所有人为他卖命的理想主义者。他知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一人一枚金币的代价雇佣的这一百多人加上原先就存在的士兵组成的队伍规模不小,而在明娜的指挥下他们分散阵型迅速地扩大占领区域并且清空了东城门附近的一整片民居。

    占领范围迅速地扩大,位于东面城墙下方的除了旅店马厩和供士兵们娱乐的酒馆以外还有一些规模不大的工坊,它们基本都是空无一人一片狼藉。除了行进途中发现的几具仿佛家畜一样堆砌在一起,被剥光了盔甲和衬衣伤痕累累显然经过严刑拷打的士兵尸体以外,他们就再没发现其它什么。

    “是我的同伴,看来他们守住了自己的荣耀,直到死掉也没有吐露出钥匙的所在位置。”城主府派来的信使同样是一位弓手,他待在金发女爵士的身旁,左手持弓松开右手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仁慈的上神,请接纳他们的魂灵。”

    “我不会令你们的牺牲蒙羞的,兄弟。”他这样说着,而前方的明娜回过头瞥了这位信使一眼,又望向了身后远处的城门方向。

    “怎么了?快让后续步兵和佣兵们进来啊。”兴许是愤怒的缘故,信使显得有些浮躁,他催促着女爵士。但明娜却是皱起了眉毛。

    和处于麻木和平,打的战争也多是单方面虐杀的帕德罗西帝国方面不同,亚文内拉人在近期经历的生死存亡关头要多上许多,因而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明娜直觉也要更为敏锐。

    “不觉得太轻松了吗?”她这样说着,同时往身后的一众长弓手打了打手语。会意又训练有素的亚文内拉长弓手们行动矫健地翻身落马然后潜入到了小巷和民居之中,占据高地。他们快速而又安静的动作让信使不由得分了一会儿神,但紧接着他又回了一句:“那是因为我们太强了,快给他们打信号——”

    “......”明娜皱起了眉,显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帕尔尼拉城主那样肚量可撑船的存在,这个信使便是一个非常拉曼的拉曼人。

    心怀愤怒是一回事,但加之以那种对于一介小国出身的明娜的天然优越感,使得他虽然只是随行,却又喜欢对作为指挥官的女爵士的做法指手画脚。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出发去通知的事情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但一共出来迎击的就只有多少?两支两百人的部队,你是想告诉我帕尔尼拉城主府的士兵就是被这点人给干倒的?”她毫不示弱的直接反驳堵得信使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他尽管有一些偏见和自大仍旧不失为能担此重任的人才,在冷静下来思考了女爵士所提的要点之后他立刻也就反应了过来。

    然而前方弓手部队片刻的迟疑后面密集的步兵阵列却没有注意到,也不知是旗号的通知出了漏洞还是怎么回事,尚未确定整片区域安全的时候,眼角一瞥两人就看到高举着旗帜的步兵方阵以密集阵列齐刷刷地从东门走了进来。

    “该死,是谁告诉他们安全的!”女爵士狠狠地一拉马缰就打算往回去跑,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前面被她安排四散到民居之中的长弓手当中有一人忽然叫了一声。

    “大姐头!前面!小巷里!”

    明娜回过头,金色的马尾随之一摆。

    一百米外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紧接着齐刷刷被推出来的。

    是二十几门尺寸巨大的“手炮”。

    “看来被将了一军的,是我们啊。”信使伸出手去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冷汗。

    而在那些好整以暇的佣兵们将燃烧着的火绳伸向这些炮的一瞬间。

    震天动地的爆破声,令一整片区域内的玻璃全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