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魅王毒后 > 【V104】一家团聚,暖暖的除夕

【V104】一家团聚,暖暖的除夕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夜的命名术天机之神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我的大明星家族大国重工孤岛求生之重生狂蟒位面因果系统都市狐仙养成记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三人上了马车,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直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皇甫燕皱起了眉头,自己心心念念要杀掉的仇人居然是父王一心想寻回的亲人!父王寻了三十年杳无音信,自己却阴差阳错地碰到了,而且……三番两次地与他大开杀戒。上次在城楼,他们就险些把对方杀死,这一次也是。她不怪司空朔阴狠,要怪只怪自己大意着了司空朔的道。但同时,她有些埋怨宁玥,这女人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说出来又怎样?说出来玄胤也不认得她,她也一样,还是会上司空朔的当、还是会对宁玥用巫术。

    玄胤的心情很烦躁,是的,烦躁。他倒是不怪宁玥瞒了他,那家人从没养过兰贞一天、没养过他一天,在他心里,他们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他烦的是皇甫燕!杀他什么的,他不在乎,可这个女人差点害了玥玥!至于兰贞的身世,呵,在后宫开枝散叶,却让自己女儿流落西凉那么多年,南疆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不屑于跟这种人相认!

    这一刻,不仅这俩人,就连素来冷静的宁玥都抑制不住心底的翻滚,她是一万个没想到兰贞是嫡出长公主,她一直以为陈氏只是个隐姓埋名的宫女,最多是个宫妃,哪知竟是陈国公的养女?不用说,这养女的身份定是南疆王给安排的。看来,南疆王对陈氏不是一般的喜爱。可既然如此喜爱,又为何在陈氏和兰贞失踪后,没有派人寻找她们母女呢?

    这种巨大的冲击下,皇甫燕出现在玄家的事反而不那么让宁玥惊诧了。

    三人心思各异,谁也没先开口,明明心中万千疑惑,愣是一路沉默,直到马车停在了马家。

    然后,问题来了。

    皇甫燕是南疆公主,玄胤一家子已经被扣上通敌叛国罪了,若再窝藏一个公主,岂不是真拿刀在自杀了?

    “我不能回南疆。”皇甫燕静静地说。

    悄悄把她送回南疆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可玄胤二人明白,瞿老的事可以发生一次,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皇甫燕是被他们从行宫带走的,不管路上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算到他们头上。

    司空朔的计划败露了,不代表他的心思也跟着歇了,以他的做派,派人追杀皇甫燕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皇甫燕心领神会地说道:“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连累你们。”

    玄胤冷哼一声,俊脸浮现起一丝阴霾:“说的好像我怕了你们南疆似的!”

    皇甫燕纠正他道:“不是我们南疆,你也是南疆人。”

    “谁稀罕!”玄胤冷声说完,不再看她。

    “你是不是在气皇爷爷不管皇祖母和姑姑?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是有苦衷的。”皇甫燕语重心长地说。

    可惜这话对玄胤无效,什么样的苦衷会让一个人抛下自己的妻儿?南疆后宫那么多后妃、那么多皇子公主,可见他娘和外婆出事后,那老头子一丝愧疚都没有!

    无法原谅!

    玄胤冷冷地跨过了门槛,甩给皇甫燕一个决然的背影。

    皇甫燕心头涌上一层尴尬,可到底她冷静沉稳,不至于为为这点小事恼羞成怒,况且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若早知他是表哥,她说什么也不会朝他射出那一箭,更不会对他和宁玥动手——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宁玥眸光扫过她精致的眉眼,不难感受到她心底的悔意,可转念一想,这个可怜的公主又有什么错呢?父王惨死,小小年纪便要扛起整个东宫的重任,要保护软弱的娘亲、要教导不懂事的妹妹,别的公主都在皇宫纸醉金迷,她却卸下红妆,一身戎马……

    从某些方面来看,她们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都是为了守护至亲的人而存在,不同的是,皇甫燕用的是武略,而她用的是心术。

    宁玥也叹了口气:“燕公主,玄胤前不久才知道兰贞的死讯,心情本就有些阴郁,突然又得知兰贞是这样的身世,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皇甫燕的眸光微微一颤:“我姑姑……真的死了吗?怎么死的?”

    “路上遇到一伙儿北域流寇,被害死了。”宁玥轻声说。

    皇甫燕陷入了沉默。她没与姑姑相处过,感情不深,听了这消息,并不感到多么心痛,但还是会为父王难过,如果父王知道他找了三十年的妹妹,其实早已不在人世,一定会难过得不成样子。

    宁玥又道:“兰贞去过南疆吗?”

    “嗯。”皇甫燕点头,“大概是三十一年前,她找到南疆,找到了我父王,兄妹相认。我想,她应该一直知道自己是南疆的公主,所以在落难之后,才会想到来我父王身边。”

    “落难?”是的了,她想起来了。三十一年前,不正是兰贞失踪的那一年吗?

    皇甫燕的话证实了宁玥的猜测:“那时我还没出生,我是后来听我父王说的,姑姑好像碰到了一个坏人,那个坏人囚禁了她一年,她给那人生了一个孩子之后逃跑了,觉得没脸在西凉待下去,才到了南疆。不过,没待满一个月,又走掉了。之后,再无音讯。”

    原来,兰贞那一年是被人囚禁了。

    原来,兰贞跟太子只相处了短短一月。

    “那个孩子呢?”宁玥不知是第几次问起那个孩子,尽管郭老太君与郭况都说,那孩子死掉了,可不知为何,她总还是想一遍又一遍证实。

    “姑姑说他死掉了。”皇甫燕说道。

    宁玥沉默,也许……是真的死掉了吧?又也许,是兰贞不愿意承认那个孩子吧?

    “南疆王与兰贞相认了吗?”宁玥问。

    皇甫燕摇头:“没有,那个月,姑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经常处于癫狂状态,父王本想等姑姑的病好些再告诉皇爷爷,可惜没等到那一天,姑姑便跑了。”

    真是遗憾,都到了皇城,竟没与亲生父亲见上一面。

    “不过……”皇甫燕顿了顿,又说道,“我父王后面还是告诉皇爷爷了,皇爷爷听说自己和祖母还有个女儿,高兴得不得了,派了许多人去寻找,只是也没找到。”

    一国之君,为何找个人都找不到?宁玥真怀疑他是不是用心去找了。

    宁玥的神色浮现在了脸上,皇甫燕微微蹙眉:“你要相信我,皇爷爷是想认回姑姑的。”

    “他是你皇爷爷,你自然帮他说话,可他不是我什么人,他既没照顾我的婆婆,也没照顾我的丈夫,我所知道的,是兰贞被人欺负得半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玄胤被天下人嗤笑唾弃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这对母子经历了常人无法想像的艰难,作为他们最亲的南疆王,却只在后宫荒淫无度!”

    “你……”皇甫燕气得呼吸一滞,美丽的容颜被怒火勾染出了一丝阴暗,“我皇爷爷没有荒淫无度!他是明君!”

    宁玥慢慢地扯出一丝冷笑:“没荒淫无度,继后是怎么来的?宫妃是怎么来的?十几个皇子公主又是怎么来的?!”

    皇甫燕的嘴皮子不如宁玥利索,辩不过宁玥,话锋一转:“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刚刚明明希望我皇爷爷跟玄胤相认的!”

    “你错了,我从没期盼过那件事,我让你们兄妹相认只是不想大家中了司空朔的离间计而已。”

    至于相认?呵呵。

    也许按照世俗的伦理纲常,玄胤应该毫无芥蒂地接受与那个素未蒙面的外公,毕竟是血亲,也毕竟是帝君,于情于理、于私于公,玄胤都没有不认对方的道理。然而她却不希望玄胤委屈自己,喜欢就认,不喜欢就不认!

    皇甫燕知道玄胤一时难以接受皇爷爷,所以将希望寄托在了宁玥的身上,一开始宁玥处处透出冷静智慧的一面,让她欣喜地觉得,宁玥或许能助她一臂之力,哪知他错看了宁玥,这小丫头,分明比玄胤还记仇!

    “你不要这么惯着他!哪有外孙不理外公的?”

    她话音刚落,宁玥冷然一笑:“我偏要惯着他!”

    皇甫燕的呼吸又是一滞:“你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

    皇甫燕倒抽一口凉气:“你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堂堂二品郡王妃,居然连基本的人伦都不懂?”

    “我管天下人耻笑!他不笑我就够了。”

    皇甫燕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无力感,像是每一拳都挥到了空气里。她从没见过如此……如此不可理喻的夫妇!简直像一个要杀人,另一个不但不阻止还会立马给递刀子似的。

    宁玥拢了拢宽袖:“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吧?”

    “去哪儿?”皇甫燕眉心一蹙。

    “去既能保住你,也不会连累我们的地方。”

    皇甫燕沉吟了片刻:“我想见见容卿。”

    “抱歉,我大哥不想见你。”

    “为什么?”

    宁玥笑笑:“你差点害了他最疼爱的妹妹,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我大哥会杀了你,真的。”

    皇甫燕捏紧了手指:“容麟呢?我可以见见他吧?”

    “他走了。”宁玥摊手。

    “什么?”皇甫燕难以置信,“你大哥还在这边,他怎么会舍得走?”

    那少年可是连容卿多打一个喷嚏都急得会从战场上跑回皇宫的!若非容卿三不五时地生病,容麟频频临阵脱逃,这西凉的江山,他们早就打下一半了!

    “他去了哪里?”

    宁玥没回答皇甫燕的话,而是道:“走吧,我困了,没功夫陪你耗了。”

    皇甫燕抿唇,与宁玥上了马车。

    ……

    处理完皇甫燕的事已是后半夜,宁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只精致的手掀开了车帘,宁玥揉揉眼,迷糊道:“到了么?”

    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嘭的一声撞到门框,本就有些肿胀的额头越发疼痛了。

    “笨死了!”

    玄胤低叱,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公主抱。

    宁玥嘻嘻一笑,将头枕在了他肩上,小爪子伸进他衣内取暖。

    她小手真冷,冰得玄胤打了个哆嗦,随即低头瞅着她没心没肺的小模样道:“看都不看我是谁,就不怕是别人把你抱走了!”

    “谁敢抱我呀?我可是胤郡王妃,我相公很厉害的,谁动我心思,一定被他揍得满地找牙。”宁玥狗腿地说。

    明知她在奉承,依旧忍不住心头嘚瑟,玄胤勾了勾唇,用披风把她娇小的身子裹紧,只露出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那小脑袋约莫觉着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别乱动,碰到额头又疼。”她那小脑门儿,可是先在他额头上撞了一下,又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别看用刘海儿遮着,只怕肿得越发厉害了。

    “可是我冷,玄胤。”她软软糯糯地说。

    玄胤索性拿披风将她整个人裹紧,脑袋都在里头。

    这下该暖和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那语调,怎么听怎么像每次释放之后的声音。

    玄胤下腹一紧,低低地叱道:“又想撩拨爷是不是?”

    “那你不睡觉,一直在外头吹冷风等我,不就是想被我撩拨几下?”她欠揍地问。

    玄胤气笑了,这丫头仗着他宠她,越发蹬鼻子上脸,瞧那满嘴荤话,男人都讲不过她!

    “要不要被撩拨嘛~”她小手隔着厚厚的布料点了点他健硕的胸膛。

    玄胤好笑地摇头,分明在打呵欠了,以为他听不出来?还逞能说要撩拨他?

    “睡吧,你累了,明天再撩拨爷。”

    “我不累,是你累了。”

    “好好好,我累了,没力气动你了,行不行?”

    “就是。”她小鼻子一哼,又打了个呵欠,“说了会把你榨干,你还不信……”

    呢喃着,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低头,宠溺一笑。

    寒风中,他们彼此取暖。

    ……

    除夕前一日,流浪了将近两个月的马援终于回来了,狼狈得不像样子,破破烂烂的衣裳,脏兮兮的鞋,嘴唇被冻得开裂,一说话都能流出血来,胡子长了满脸,遮去他原本容貌,几乎辨认不出。嗓音也沙哑得厉害,随便拔高一下音量都能破音。他粗糙的、长着冻疮的手牵着一个比他还要狼狈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极富灵气,黑乎乎的小手拿着一个冷馒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下人见了这模样,哪里还认得出这是他们家四老爷?抡起棍子就要把人打跑,马援气得将守门的小厮全都撂倒了。

    听说有人在门口闹事,蔺兰芝忙带了人去瞧,在看到那乞丐一般的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是自己丈夫。

    那英姿勃发的沙场将军去哪儿了?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蔺兰芝的眼圈微微湿润,可是当她目光落在马援死死护着的小男孩儿身上时,又唰了一下凉了。

    马援也看见了兰芝,兴奋地冲过去:“兰芝!兰芝!我回来了!”

    蔺兰芝冷冰冰地看着他:“还知道回来?这次又是找了白霜儿还是红霜儿?”

    马援的心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蔺兰芝是误会他身边的常儿了,赶忙解释道:“他是一个猎户的儿子,他爹被射杀了,当时我就在旁边,便把他带着了。”

    这种鬼话,骗小孩子还行,蔺兰芝可不愿意信!何况,他又不是没有前科,蔺咏荷、马谨严、马宁溪、白霜儿,哪个不是他招惹的祸端?

    蔺兰芝转身就走!

    马援急得扣住她手腕,掌心的灰尘立刻将蔺兰芝光洁亮丽的衣袖弄出了一个手掌印,蔺兰芝眉心一蹙,冷冷地拂开他!

    他又上前去抓,看到那个黑印子,吞了吞口水,不敢动了,委屈地说:“兰芝,我没骗你,我是认真的,常儿真是猎户的儿子,不是我的。你不信,可以去问皇甫珊……”

    和容卿,这三字还没说完,被蔺兰芝打断:“皇甫珊又是谁?”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

    “她是南疆的一个公主。”马援如实说。

    蔺兰芝陡然拔高了音量:“马援!你还勾搭到南疆皇宫去了!能耐啊你!上次是药商的女儿!这次是公主!你到底要给卿儿和玥儿找多少个庶母?!”

    “不是不是兰芝,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吧,是这样的,我进宫去刺杀容卿……”

    “什么?你还刺杀我们儿子?”蔺兰芝猛地揪住了他衣襟,也不管他身上脏不脏,厉声喝道,“你这个混蛋!当初还把儿子害得不够惨吗?还跑去杀他!你真想大义灭亲是不是?马援你混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不是,我滚!我带着儿子和女儿滚得远远的!这是马家!你家!”

    她说着,难过地哭了起来。

    虽然儿子安然无恙,可一想到他亲生父亲都想杀她,她就难过得无法自已。

    马援这会子,真想给自己两嘴巴,怎么说话的?又把兰芝给惹哭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当时是不知道他是我儿子……你不要……等等!”讲到这里,马援突然顿住,“你知道容卿是我们儿子了?你怎么会知道?”

    蔺兰芝懒得与他废话,红着眼眶回了棠梨院。

    马援追上去。

    下人们全都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却谁也没说一个字。

    容卿和宁玥很快知道了这出啼笑皆非的闹剧,与蔺兰芝解释了一番,当初在皇宫,马援的确是要刺杀容卿,但在认出容卿后便改为将他带出皇宫了。这些,蔺兰芝其实是知道的,不知怎的,当时瞧见那小男孩儿,真以为马援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火冒三丈,竟把这一茬给忘了。

    至于皇甫珊,那根本就是幼稚到极点的孩子,表面看上去十分冷艳,一开口就交了底,跟妞妞差不多。

    而常儿,容卿也是有些印象的。

    一场风波这才平息下来。

    蔺兰芝给马援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衫:“你先洗个澡,洗完了出来吃饭,孩子们都在膳厅。”

    “兰芝,你别走。”马援拉过了她的手,“在这儿陪陪我。”

    蔺兰芝微微红了脸,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正经!快松开!”

    马援目光灼灼地看着兰芝,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关于以前的事,关于未来的事。他是真心喜欢兰芝的,只是年少轻狂,犯了不少错儿。蔺咏荷爬床,说到底,是他自控力不够,也没足够重视当初对兰芝的承诺。后面蔺咏荷又生下马谨严和马宁溪,其中固然有蔺咏荷手段高明的缘故,可也是他太经不起诱惑。白霜儿自不必说,白老爹把女儿托付给他,是他占了便宜,还总一副苦主的样子,好像自己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很了不起,谁都不该过问他,反而应该赞扬他重情重义一样。

    错了,全都错了。

    马援抓紧了兰芝的手:“兰芝,我以后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蔺兰芝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句话,她听了许多年,一直知道他只是嘴上敷衍,可气也好,哭也罢,都过来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想通了很多事,既然那么糟糕的他,自己都接受了,他若肯真心转变,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把他推开?不管他们夫妻俩生多少闷气,他都始终是卿儿和玥儿的父亲。那两个孩子,成天盼着一家团聚、成天盼着他们夫妻和鸣,她的心,或许没有当初那么浓烈的爱意了,不过,拿他当这辈子不能舍下的亲人还是可以的。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少年夫妻老来伴,等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许只有你陪着我了呢。”

    马援热泪盈眶。

    马援归来,按理说,要与整个马家一块儿吃顿好,奈何一想到老太太曾经把玥儿赶出过马家,蔺兰芝和容卿就一百个不乐意见她,二房、三房因着从前对玥儿不够好,母子俩只派人去报了个信儿便完事了。

    马援洗漱完毕,去膳厅见了容卿与宁玥。

    容卿还是老样子,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宁玥长了个子也长了肉,小脸蛋圆乎乎的,一双眼睛不像上次看上去的那么幽深冰冷,盈盈的,全是小女孩儿的笑意。她的手被容卿握着,看得出来,兄妹俩感情很好。

    马援心口流过一股暖流,有些怕惊了他们似的,语气很轻很轻:“卿儿,玥儿。”

    “父亲!”宁玥站起身,扑进了他怀里,险些把他撞翻。

    这下子,马援是真的感受到女儿的不同了,没那么冰冷,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虽不知是谁的功劳,不过做父亲的,还是会为她的变化而感到高兴:“长肉了,都抱不动了。”

    马援抱了抱她。

    宁玥转头嗔了容卿一眼:“天天给我喂吃的,就说会喂胖的!”

    昨天刚称过,长了五斤呢!

    容卿笑着不说话。

    马援的眸光落在了儿子脸上,老实说,他长得也就是过得去,兰芝也不是特别美艳的女人,偏偏生个儿子这么好看,只能说,他俩真的很会生啊!

    “卿儿。”还没听儿子喊过一声父亲呢,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也怕儿子会怪罪他把他再一次弄丢了——好在是入了京。

    容卿恬淡地笑着:“父亲。”

    马援一怔!

    “你……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父亲。”容卿笑笑。

    马援的眼睛瞪直了,足足五秒,才慢慢弯成了月牙儿的弧度:“儿子!”

    要乐晕了!

    儿子叫他了!

    哈哈,儿子叫父亲了!

    这之后,父子俩坐下来,仔细回顾了一下沿途发生的事,才知道皇甫珊与马援走散了,马援原本都到了并州,突然看见一个与皇甫珊背影很像的姑娘,以为皇甫珊也来了这边,在并州疯狂地找,这才耽误了回京的行程。

    “应该不是她。”容卿说。

    马援点头:“是啊,她应该不会来西凉的。”可怜那小姑娘,不知去了哪里。

    容卿把马谨严的事告诉了马援:“……这个,我还没对玥儿和娘说过。”

    马援万万没料到那个刀疤秀才是他庶子,奇怪,他不是去北城投靠蔺二老爷了吗?怎么流落到南疆了呢?算了,管他怎样呢,做了那么人神共愤的事,就算他回来,他也得把他给活活打死!

    “他死了吗?”马援问。

    “可能吧,容麟打伤了他。”容麟那一拳是下了狠手的,六个时辰后会活活疼死。

    父子俩很有默契地将这些事烂在了肚子里。

    夜里,玄胤归来,三个男人在暖阁的小桌旁饮起了美酒,摆了一副棋盘,先是容卿对弈马援,马援输了,换玄胤上,后面玄胤把容卿干掉了,又换马援上。

    蔺兰芝与宁玥坐在一旁暖烘烘的炕上,看爷们儿聚得欢,也跟着心情大好。

    这是他们过得最好的一个年,没去应付不想应付的人,没有看见不想看见的人,最喜爱的亲人,一个都没少。

    红玉打了帘子进来:“夫人,还有几副对联儿没贴,要不要去贴了?”

    宁玥笑着跳下了床:“当然要啦!玄胤!我们去贴对联儿!”

    玄胤落下一子,封了马援所有退路,马援黑了脸,要不要这么不给老丈人面子?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

    玄胤拿了一件氅衣给她裹上,又拿了兔毛耳捂罩住她小耳朵,牵着她小手出了门。

    马援推着容卿的轮椅道:“我们也去看看。”

    容卿微笑:“好。”

    红玉和冬梅一人准备对联一人准备凳子,刷子浆糊由别的小丫鬟托着,几人都兴冲冲地看着姑爷牵着小姐的手出来。姑爷对小姐真好,看着姑爷,她们都觉得这辈子不用再嫁入了,一定找不到合适的了。

    宁玥要踩着凳子上去:“对联给我。”

    玄胤把她一抱,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一侧的肩头,臂弯扬起,扶住她纤细的腰肢。

    这一动作,可把兰芝吓坏了,生怕女儿摔下来。

    宁玥却兴奋得紧,这是武帝的肩膀啊,她就这么坐上去了!她低头,冲玄胤甜蜜一笑,眉眼弯弯。

    “瞧把你兴奋的,要不要让你骑脖子啊?”玄胤捏了捏她小屁股。

    宁玥被捏得发痒,在他肩上扭了扭,笑道:“那也可以呀,让不让骑?”

    玄胤勾起唇角,精致的俊脸上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烛火一照,媚态横生:“给爷生个小郡王,就让你骑。”

    还得生小郡王呀,看来她得多多努力了。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悄悄地说:“我给你生一个小郡王,还给你生一个小郡主,要不要?”

    “要!”

    生一窝都要!

    宁玥眯眼笑了,是谁说不喜欢小孩子的?瞧这两眼放绿光的样子,分明比她还想要!

    俩人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直把一院子下人的心都给看酥了,年夜饭都不用吃了,一大盆狗粮已喂饱。

    马援一转头,见蔺兰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对小夫妻,满眼笑意,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牵住了蔺兰芝的手。

    有宽袖的遮掩,大家根本看不清这一动作。

    但蔺兰芝还是狠狠地惊了一下!

    这可是在外头!

    当自己也是二十出头的帅小伙么?

    勾她的手!

    真是……不害臊!

    蔺兰芝瞪他一眼,就要抽开。

    马援紧紧地握住,就不放!死都不放!

    “嘿嘿嘿嘿……”宁玥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动作,狡黠一笑。

    蔺兰芝红了脸。

    容卿看着爹娘和妹妹都等来了自己的幸福,淡淡一笑,一片雪花落在他玉带的麒麟扣上,他白皙的纤指轻轻拂去,也拂去了心头一声叹息。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暖阁里包了饺子,吃了年夜饭,随后,玄胤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大箱烟花,捉着宁玥的手在院子里点燃,烟火冲上穹顶,绽放的一霎那,连星辰都失了颜色。

    宁玥依偎在玄胤怀里,小脸被烟火照得发亮,从没想过水牢里的自己,能再活着看到这样的良辰美景。

    “玄胤。”

    “嗯?”他温柔地拂过她的发。

    “谢谢你。”

    谢谢你没在水里扔下我,谢谢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谢谢你把一颗心全都给了我。

    当然,也很感激老天爷,虽然听起来很掉鸡皮疙瘩,但能重生,能弥补前世的遗憾,找到了一生的良人,拯救了疼她的爹娘,认回了心爱的哥哥,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

    ……

    这个年关发生了许多事。

    首当其冲的是司空家的二小姐远嫁北城,据说十里红妆,嫁得十分风光,也据说二小姐至情至孝,舍不得爹娘,愣是哭得惊天动态不肯上花轿。

    只有司空家的人明白,司空静并不是舍不得他们,是不是想去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

    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司空静的名节在京城已经毁尽了,留在这边也是给家族丢脸,不若到北城,既能开始新的人生,也能给家族换来一大笔钱财,当然,后者是重点。

    第二件事是刘婉玉不知怎的听说了司空静远嫁北城的消息,半夜从庵堂里溜出来,摔下山坡,被尼姑们寻回去时,已经被野狼啃得只剩一副躯干了。

    相比之下,郭玉被休回郭家的消息,反而没那么多人谈论。

    一晃到了正月,南疆那边终于给皇帝回了信,愿意和谈,前提是,带上皇甫燕,南疆要求皇甫燕毫发无损。

    皇帝欣然接受了南疆的提议,将保护皇甫燕的重任交给了司空朔。

    宁玥听到这消息,淡淡地笑出了声,王皇帝能窜了刘家的江山,倒也不完全是靠着司空朔当年的预言,至少他本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皇帝不仅在防着玄家,同时也在防着司空朔。

    如今玄家头上的叛国罪还没接触,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兴风作浪。

    司空朔不同了,万一他野心膨胀,杀了皇甫燕嫁祸给皇帝怎么办?南疆还不一怒之下剑指皇城?届时,司空朔再窝里反,与南疆里应外合,岂不就像他当年赶走刘家的幼帝那样,把他给赶了?

    所以,不如把皇甫燕给司空朔,要是皇甫燕出了事,正好借南疆的怒火灭了这个大宦官。

    当然,皇帝相信司空朔没这么傻,毕竟文书已经发给南疆了,全国百姓也全都知道了。司空朔想当民族的罪人,得掂量掂量才是。

    司空朔在行宫,再一次见到皇甫燕,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喉头,一阵一阵地膈应。

    皇甫燕呵呵一笑:“中常侍大人见到本公主很失望吗?还是太高兴了呀?怎么说,本公主与中常侍大人也算老相识,就不与中常侍大人客气了,请问中常侍大人,本公主的房间在哪儿?”

    司空朔额角的青筋一阵暴跳,白如幽灵的手死死地掐住椅背,事到如今,连暗杀都不能够了。

    和谈的地点定了下来,既不选在西凉,也不选在南疆,而是一个在两国的夹缝中生存的草原部落——黎族。

    黎族就在东隅山脉一带,雁门关附近,两国交战对它稍微造成了一点影响,但影响不大,收到两国同时发来的文书后,黎族族长愉快地同意了,准备了最丰盛的猎物,等待两国使臣在黎族展开一场空前震撼的春季狩猎。

    此番虽是和谈,却也借了狩猎的名义,皇帝准许几位臣子携带家眷出行。

    中山王带上了玄小樱。

    玄胤戴上了宁玥。

    孙瑶身怀六甲不宜舟车劳顿,玄昭与玄煜一同出行。

    玄煜的伤势并未痊愈,面色有些苍白,对于郭玉被休出府的事,他什么也没说,一直,非常沉默。

    马家这边,马援带上了蔺兰芝,二人成亲多年,还没一起云游四海过,只当是出来玩一场了。

    司空朔伴在君侧,自然也在出行的行列,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二时辰不忘膈应他的小尾巴——皇甫燕。

    “燕公主在行宫住得可好?”皇帝和蔼可亲地问。

    皇甫燕微微一笑:“中常侍大人招待得非常周到,我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司空朔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皇帝精锐的眼眸眯了眯,随即,哈哈一笑:“可惜呀!可惜!阿朔只是个太监,若不然,我都希望向南疆王求娶你做阿朔的妻呢!”

    司空朔轻轻地笑着,如玉精致的手抚摸着怀里的小爱宠:“微臣哪有这个福气?燕公主乃人中龙凤,天子才配得上。”

    “哈哈!”皇帝心情好似不错,携了司空朔的手,一派器重得不得了的样子。

    皇甫燕的眸光越过皇帝与司空朔,望向了朝城门驶来的马车,马车的车窗内探出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它主人笑眯眯地与一旁的男子说话。

    男子低头,温柔一笑,那一瞬,天地骤暗,独他风华潋滟、艳绝天下。

    皇甫燕的心口砰砰一跳,红了脸。

    司空朔看看她,又看看那边的一对璧人,轻轻一笑:“胤郡王的确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连本座都很心动呢,真想尝尝他滋味。”

    “主公,改喝药了。”小李子端着药碗来到司空朔身边。

    皇帝看了司空朔一眼:“爱卿身体不适吗?若实在不适,可以留在帝京,不必奔波去黎族。”

    “不过夜里没盖被子,稍稍染了些风寒,皇上多虑了。”司空朔言笑晏晏,一派倾城色,晃得九天蔽日,彩云散。

    皇帝到底见得多,没被他给迷得神魂颠倒,但那股勾心的媚,仿若天生媚骨,还是让皇帝的眸色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