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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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我那霅溪馆中却仍是亮如白昼，两排孩儿手臂粗的华烛下，我和承哲正在对弈。盘面纵横各十九条等距离、垂直交叉的平行线上，白子已经占据了大片江山，可怜的黑子唯有苟延残喘之势。
“皇后跟你说德妃找了冷家原来的老奴来指认你？！”承哲漫不经心的在盘面上又下了一枚白子，留了半口气给黑子。
“是。”
“这才是朕的好皇后，好妃子，胆子越发大了去，也越发不将朕放在眼里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旁若无人的下棋，只是目光冷冽，隐隐有雷霆怒色。
我望着他的面庞，内心终究生出无限恐慌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皇上，如果真有此事，那我该如何是好？！我怕的不仅仅是被揭露席花晨的身份是假的，我更怕会把夜飞雪的身份给暴露出来，那到时……”
“你怕什么？！万事都有朕在。”他抬目凝视着我，目光清冽，可我偏偏无法漠视他深隐在清冽目光之后算计。
我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如雪月光，淡淡道：“若真有人指正我不是席花晨，而是夜飞雪，皇上当该如何处理？！当日我入住冷家，认识我的人不少，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他没有立即回答，半晌，他才长长叹息“跟隐龙山庄一样，冷府的奴仆绝大部分也是由成仁堂和粲花堂里最不成器的成员组成。当然，也有好些个是外头买进来的，但这些人的背景都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母后手中有冷府众人的名册，围城大战之时，名册上的人，该死的，都死了。就连那些曾经被放回家中养老的，母后也没漏掉。而活下来的，都是对朕抑或对母后忠心耿耿一辈，这些人，并不多，而且你也都认识，比如母后身边的欢喜、你姊姊身边的宛容，比如被皇后幽禁了的忆柳。所以说外头，是不可能存在着原先冷府的奴仆的。德妃找的那个……哼，总之，你要相信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担心，若这件事是蓝言轩授意的，那……”
仿佛不能承受我目光中的担忧哀怨，他脸部的线条变得显加柔和“飞雪，放心吧，这件事，应该是德妃想要争取贵妃之位的私自行动，并不会是出自蓝言轩授意。”
“为什么？！”
“因为朕猜测你就是夜飞雪这个事实，恐怕姓蓝的已经心知肚明了！！”
“什么？！”我失声惊呼，脸色瞬间苍白。
“你不用害怕！！”承哲轻叹一声，从我手中轻轻接过快要滑落到地上去的茶盏，再把我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我不禁微微颤栗，但终于仍是不敢挣开他，不敢抗拒他。
“当年你和冷雪身份互换这一计策，母后当然告诉了蓝言轩，否则，冷雪又怎么可能这宫里呆得下去？！但是，后来事态的发展却远非母后所能控制，你假死脱生，改名换姓，跟着翼安王进宫，参与了宫闱之变等等，所幸，母后后来一直把你的事情隐瞒得甚紧。以至于那姓蓝的一度真的以为菰安王妃的确是堕江死在了菰安郡。”
我望着他，露出欲哭的凄然神情“那为什么你说他已经……”
“自然是因为你的好姊姊！！”他飞快的打断我，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朕若是没有说错，你那姊姊在她自个的宫中，好像从来不忌讳当着宫人的面叫你飞雪吧！！”
我涨红了脸，心中横生出几分恼怒来，淡淡道：“皇上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叫我的。”
承哲听罢此言，也不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白子随手一放，又一口吃掉了数枚黑子，才慢慢道：“你莫要忘记，当日你第一次进乾清宫的时候，朕，并不敢这么叫你。可是你那位好姊姊，却好像从来没有任何顾忌过。她在她那宫里，总是这么叫你的吧。真是奇怪，你是她唯一的亲人，难道她半点都不为你担心，不害怕你的身份会曝露吗？！”
我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很快的说“那是因为姊姊心无城府，她以为你是皇帝，一定可以保护我们姊妹俩，她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层层利害关系。”
“是吗？！你真这么想？！”他粲然而笑，直笑得我心中一阵阵发凉，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飘摇不已，愈发显得他的笑容用意幽深“不管怎么说，蓝言轩现在知道你就是夜飞雪已成事实。所以，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他做的。你去想，当日你和冷雪偷梁换柱这一计，他都有份参与，人前人后的，他也管冷雪叫夜贵妃，他现在又怎么会那么笨，让人来揭穿你的身份呢？！就连你这个席花晨的身份，他也只能打牙入肚，默许了。否则，你以为，凭他的本事，真查觉不出你这个席花晨是个西贝货吗？！”
他虽然分析得有理，但我却仍是满腔躁火，总觉得皇后不会凭白无故编个谎话来吓我。我想恳请他细心派人去查，可看着承哲这位皇帝一边品茶，一边下棋那翻云淡风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就觉得自己太阳穴处突突乱跳。
好不容易压下满腹的不安与不满，我蹙眉说道：“既然如此，恐怕是我多虑了。可我总觉得皇后跟我说这件事，不只是为了唬着我玩儿，德妃娘娘那边也不太可能会弄个假的来糊弄太后。”
承哲微微冷笑，墨玉般的黑眸中，闪过灼灼之焰“皇后想要用你，但心中又的确对你的身份还存着怀疑。所以，朕若现在派人去查这个所谓的冷家老奴，或干脆派人去杀了这个冷家老奴，那才叫遂了皇后之意呢。”
我一怔，微微吃惊“皇上的意思是……”
“当日捉拿飞贼巧儿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也难怪皇后会对你产生怀疑。而朕和太后为了替你隐瞒身份，一早就将所有的事情布置得妥妥当当，包括你的奶娘，你的教书先生，你的女红师傅，你的贴身丫环等等。这些人莫不都被皇后悄悄找去，一一问过话。再加上朕的态度，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你就是席花晨这个事实。可朕若当真有所行动去找什么冷家老奴，那就无意于是自投其网，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就等于用实际行动向她证实了，你这个席花晨的身份，有问题！！”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终于醒悟，心中不禁生出懊恼之意，我自持聪明大胆，竟被皇后的一袭鬼话，吓了个魂不附体，看来，这个皇后虽然不及太后狡猾阴谋，但也绝不可小瞧。
仿佛知道我的心意，承哲笑了起来，灯光之下，更显得他那容颜灿莹如玉，我不禁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他轻笑道：“飞雪，如果你还在担心，那么，朕在这儿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远处有声声更漏传来，承哲啪的一声，在棋盘上下了最后一枚白子，至此，黑子全军覆没，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棋盘轻笑道：“看来朕的这个皇后，除了不让朕省心，不让太后省心以外，还不让朕的好仲父省心。怪只怪仲父他只有儿子，就没生个漂亮的女儿，白白让别人家的女儿占领了这大好的后宫庭院。别人家的女儿总是向着自己的爹爹的，又有谁会甘心一辈子仰人鼻息呢？！奈何，奈何？！”
“皇上的意思是……”
承哲抬目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以你的聪慧，难道还猜不透吗？！”
“皇上用意深刻，飞雪又岂敢枉加推测？！”我回避他那深遂的眼色。
承哲伸出左手，似怜惜万分地将我的手扣入掌中，手上灼热的温暖顿时让我烦燥难当。
“秦永祥有个极大的毛病，就是贪。从前，他是担任少府一职，专职财政以及国家政务，贪的是钱。如今现在他贵为左相，女儿又是皇后，所以，贪的是权。你想想，蓝言轩又岂容自己养的一条狗，********，就反脸咬人呢？！”他的手指轻轻在我手手背上来回的摩挲着。
我勉强一笑，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左相这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背叛蓝言轩。”
他凝视着自己停顿在半空当中尴尬的左手，面色顿时有些僵冷，好半天，才舒缓了一口气过来，伸回了左手，眼中却闪过一道怅然若失的光芒。他再不看我，只仔细盯着棋盘道：“秦永祥的胆子若是不大，又怎么敢这么贪？！更何况，朕，已经应允了他可以令他更贪的条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好过永远当别人的看家狗，你说对不对？！”
我心下愈发冰冷，他这才登基多久，竟然已经把帝皇的谋权之术演绎和这般熟练，若说他从前只是一个事事听从母命的商人，打死我也不信。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早就在谋划着什么，一定！！
夜色如墨，我那霅溪馆中却仍是亮如白昼，两排孩儿手臂粗的华烛下，我和承哲正在对弈。盘面纵横各十九条等距离、垂直交叉的平行线上，白子已经占据了大片江山，可怜的黑子唯有苟延残喘之势。
“皇后跟你说德妃找了冷家原来的老奴来指认你？！”承哲漫不经心的在盘面上又下了一枚白子，留了半口气给黑子。
“是。”
“这才是朕的好皇后，好妃子，胆子越发大了去，也越发不将朕放在眼里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旁若无人的下棋，只是目光冷冽，隐隐有雷霆怒色。
我望着他的面庞，内心终究生出无限恐慌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皇上，如果真有此事，那我该如何是好？！我怕的不仅仅是被揭露席花晨的身份是假的，我更怕会把夜飞雪的身份给暴露出来，那到时……”
“你怕什么？！万事都有朕在。”他抬目凝视着我，目光清冽，可我偏偏无法漠视他深隐在清冽目光之后算计。
我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如雪月光，淡淡道：“若真有人指正我不是席花晨，而是夜飞雪，皇上当该如何处理？！当日我入住冷家，认识我的人不少，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他没有立即回答，半晌，他才长长叹息“跟隐龙山庄一样，冷府的奴仆绝大部分也是由成仁堂和粲花堂里最不成器的成员组成。当然，也有好些个是外头买进来的，但这些人的背景都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母后手中有冷府众人的名册，围城大战之时，名册上的人，该死的，都死了。就连那些曾经被放回家中养老的，母后也没漏掉。而活下来的，都是对朕抑或对母后忠心耿耿一辈，这些人，并不多，而且你也都认识，比如母后身边的欢喜、你姊姊身边的宛容，比如被皇后幽禁了的忆柳。所以说外头，是不可能存在着原先冷府的奴仆的。德妃找的那个……哼，总之，你要相信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担心，若这件事是蓝言轩授意的，那……”
仿佛不能承受我目光中的担忧哀怨，他脸部的线条变得显加柔和“飞雪，放心吧，这件事，应该是德妃想要争取贵妃之位的私自行动，并不会是出自蓝言轩授意。”
“为什么？！”
“因为朕猜测你就是夜飞雪这个事实，恐怕姓蓝的已经心知肚明了！！”
“什么？！”我失声惊呼，脸色瞬间苍白。
“你不用害怕！！”承哲轻叹一声，从我手中轻轻接过快要滑落到地上去的茶盏，再把我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我不禁微微颤栗，但终于仍是不敢挣开他，不敢抗拒他。
“当年你和冷雪身份互换这一计策，母后当然告诉了蓝言轩，否则，冷雪又怎么可能这宫里呆得下去？！但是，后来事态的发展却远非母后所能控制，你假死脱生，改名换姓，跟着翼安王进宫，参与了宫闱之变等等，所幸，母后后来一直把你的事情隐瞒得甚紧。以至于那姓蓝的一度真的以为菰安王妃的确是堕江死在了菰安郡。”
我望着他，露出欲哭的凄然神情“那为什么你说他已经……”
“自然是因为你的好姊姊！！”他飞快的打断我，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朕若是没有说错，你那姊姊在她自个的宫中，好像从来不忌讳当着宫人的面叫你飞雪吧！！”
我涨红了脸，心中横生出几分恼怒来，淡淡道：“皇上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叫我的。”
承哲听罢此言，也不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白子随手一放，又一口吃掉了数枚黑子，才慢慢道：“你莫要忘记，当日你第一次进乾清宫的时候，朕，并不敢这么叫你。可是你那位好姊姊，却好像从来没有任何顾忌过。她在她那宫里，总是这么叫你的吧。真是奇怪，你是她唯一的亲人，难道她半点都不为你担心，不害怕你的身份会曝露吗？！”
我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很快的说“那是因为姊姊心无城府，她以为你是皇帝，一定可以保护我们姊妹俩，她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层层利害关系。”
“是吗？！你真这么想？！”他粲然而笑，直笑得我心中一阵阵发凉，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飘摇不已，愈发显得他的笑容用意幽深“不管怎么说，蓝言轩现在知道你就是夜飞雪已成事实。所以，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他做的。你去想，当日你和冷雪偷梁换柱这一计，他都有份参与，人前人后的，他也管冷雪叫夜贵妃，他现在又怎么会那么笨，让人来揭穿你的身份呢？！就连你这个席花晨的身份，他也只能打牙入肚，默许了。否则，你以为，凭他的本事，真查觉不出你这个席花晨是个西贝货吗？！”
他虽然分析得有理，但我却仍是满腔躁火，总觉得皇后不会凭白无故编个谎话来吓我。我想恳请他细心派人去查，可看着承哲这位皇帝一边品茶，一边下棋那翻云淡风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就觉得自己太阳穴处突突乱跳。
好不容易压下满腹的不安与不满，我蹙眉说道：“既然如此，恐怕是我多虑了。可我总觉得皇后跟我说这件事，不只是为了唬着我玩儿，德妃娘娘那边也不太可能会弄个假的来糊弄太后。”
承哲微微冷笑，墨玉般的黑眸中，闪过灼灼之焰“皇后想要用你，但心中又的确对你的身份还存着怀疑。所以，朕若现在派人去查这个所谓的冷家老奴，或干脆派人去杀了这个冷家老奴，那才叫遂了皇后之意呢。”
我一怔，微微吃惊“皇上的意思是……”
“当日捉拿飞贼巧儿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也难怪皇后会对你产生怀疑。而朕和太后为了替你隐瞒身份，一早就将所有的事情布置得妥妥当当，包括你的奶娘，你的教书先生，你的女红师傅，你的贴身丫环等等。这些人莫不都被皇后悄悄找去，一一问过话。再加上朕的态度，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你就是席花晨这个事实。可朕若当真有所行动去找什么冷家老奴，那就无意于是自投其网，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就等于用实际行动向她证实了，你这个席花晨的身份，有问题！！”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终于醒悟，心中不禁生出懊恼之意，我自持聪明大胆，竟被皇后的一袭鬼话，吓了个魂不附体，看来，这个皇后虽然不及太后狡猾阴谋，但也绝不可小瞧。
仿佛知道我的心意，承哲笑了起来，灯光之下，更显得他那容颜灿莹如玉，我不禁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他轻笑道：“飞雪，如果你还在担心，那么，朕在这儿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远处有声声更漏传来，承哲啪的一声，在棋盘上下了最后一枚白子，至此，黑子全军覆没，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棋盘轻笑道：“看来朕的这个皇后，除了不让朕省心，不让太后省心以外，还不让朕的好仲父省心。怪只怪仲父他只有儿子，就没生个漂亮的女儿，白白让别人家的女儿占领了这大好的后宫庭院。别人家的女儿总是向着自己的爹爹的，又有谁会甘心一辈子仰人鼻息呢？！奈何，奈何？！”
“皇上的意思是……”
承哲抬目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以你的聪慧，难道还猜不透吗？！”
“皇上用意深刻，飞雪又岂敢枉加推测？！”我回避他那深遂的眼色。
承哲伸出左手，似怜惜万分地将我的手扣入掌中，手上灼热的温暖顿时让我烦燥难当。
“秦永祥有个极大的毛病，就是贪。从前，他是担任少府一职，专职财政以及国家政务，贪的是钱。如今现在他贵为左相，女儿又是皇后，所以，贪的是权。你想想，蓝言轩又岂容自己养的一条狗，********，就反脸咬人呢？！”他的手指轻轻在我手手背上来回的摩挲着。
我勉强一笑，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左相这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背叛蓝言轩。”
他凝视着自己停顿在半空当中尴尬的左手，面色顿时有些僵冷，好半天，才舒缓了一口气过来，伸回了左手，眼中却闪过一道怅然若失的光芒。他再不看我，只仔细盯着棋盘道：“秦永祥的胆子若是不大，又怎么敢这么贪？！更何况，朕，已经应允了他可以令他更贪的条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好过永远当别人的看家狗，你说对不对？！”
我心下愈发冰冷，他这才登基多久，竟然已经把帝皇的谋权之术演绎和这般熟练，若说他从前只是一个事事听从母命的商人，打死我也不信。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早就在谋划着什么，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