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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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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会的!!”他惊恐万分地望着我,就好像我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拘魂使者一般,下一刻,他却再度用力抓住我,拼命地摇着我的肩膀大声道:“不会的,我要你救活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你救活她。你不是有什么绝世灵药叫做天香豆蔻的吗?!你拿出来,拿出来救她!!”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头发散乱,差点吐将出来,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轻声而又沉着地说道:“皇上,你冷静点!!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救太后的,你这样激动也无济于事呀!!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冷静,如果连你都乱了,那么,这宫里的其他人怎么办?!这吴越国的江山怎么办?!”

    他微微一呆,颓然将我放下,整个人扑通一起瘫倒在地上,他跪在那儿,双手拼命捶打着金砖铺就的地面,浑身就像打摆子似的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得、细不可闻却又极其可怕的哽咽声“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会想到让她生病,我真该死,我害死自己的娘亲,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说着,他伸出手,往自己脸上重重掴去,只听见“啪”“啪”二声,他的一张脸顿时红肿起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去,拉着他的手,只觉得他双手一片冰凉,颤抖得厉害。

    “皇上,你振作一点,别这样,你是一国之君,怎可这样自残身躯?!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请皇上千万冷静。”

    “连你都说没办法救活她了,还能怎么办?!怎么办?!”他抽搐似地剧烈颤抖起来,绝望而痛苦地拿头撞着地面,发出可怕的“咚咚咚”之声。

    “你别这样!!”我使劲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我虽然没有办法救活她,但是,但是……我却可以有办法让她不死!!”

    我的这句话,令他那冰凉的双手微微恢复了点温度,他抬起头望着我,恣肆狂乱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你……你说你没办法救活她,却可以让她不死?!”他迟疑地问着我。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天香豆蔻,举世无双,我师傅枯叶道长穷一生的精力,花费无数珍贵的药材和几十年的时间,只能制作出五粒来,据师傅所言,不管世人受了多重的内伤,中了多厉害的奇毒,只要服下一粒天香豆蔻,就立即进入沉睡当中,同时保住元神。在这期间,只要将内伤慢慢治好或想办法解了毒,然后再服下第二粒,就可以马上苏醒。我现在,还剩下一粒天香豆蔻,只要将这粒天香豆蔻喂太后吃下,就可以保她不死,但是……”

    “但是什么?!”他那深幽的瞳孔顿时紧张地缩为一点,脸颊和嘴唇也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但是,太后的毒已经侵入膏肓心脉,根本无从再解。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或者是师傅费尽全力,侥幸替她解了毒,可是世上哪里还会有第二粒天香豆蔻来将她救醒?!所以,吃了这粒天香豆蔻之后,太后她……就会变成一个活死人。”我注视着他的神情,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活死人?!”他的眸光焦虑地几乎燃起火来,嗓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哀。可随即,他却渐渐冷静下来,他的眼睑在迅速地眨动着,显然是正在做艰难地决择。

    良久,他突然开口“喂她吃。朕相信,枯叶道长既然有办法做出这五粒天香豆蔻来,那么,必然也有办法做出第六粒天香豆蔻来。朕可以倾举国之力,助他寻找举世珍药,朕也可以耐心地等他将药做出来。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总之,朕不放弃,朕一定会等到枯叶道长将天香豆蔻制作出来为止。”

    我点了点头,随后颇有些迟疑的说道:“皇上,是否可以请银衣住手不要再伤害无辜了呢?!”

    承哲抬起呆滞的眼眸,缓缓道:“你都猜到了?!”

    我叹了口气道:“太后中毒,第一时间来找我的人并非皇上,我便猜到此事事有蹊跷,银衣跑来抓我,我猜想皇上是怕欢喜来找我,所以故意让银衣来阻挠。但后来,想必是皇上发现太后中毒情况严重,所以才让淑妃来解围。皇上原来是想借太后中毒一事,对后宫之中进行清洗,却不料,被人利用……”

    “住嘴!!不许再说,不许说!!”我还没说完,他却暴怒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道:“朕命你现在就喂太后吃药,现在,马上!!”

    我被他暴怒的模样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急忙回去取出最后一粒天香豆蔻,喂太后吃下。其实我相信,如果太后此刻还是清醒的,她一定会拒绝我这个行为。如果说曾经她还拥有无尚的权力和一个孝顺的儿子可以缓解她对失去容貌的痛楚,那么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没了。没了容貌、没了权力、没了健康,没了亲情。她现在只不过是一具活尸,而且是一具世上最丑陋、最可怜的活尸。

    未已,承哲便需要有人服侍太后为名,让我从乾西馆搬入了毓敏宫中,潜心负责替太后治病解毒。又过了两天,淑妃便向皇上回禀,说已经找到了毒害太后的“凶手”。她就是当初揭发皇后的那个小宫女翠倩,据闻那小宫女服下毒药后,跑去向淑妃承认自己被蓝家余逆所收买,遂在我的梅香精露里下了毒,意图陷害皇后,毒害太后。翠倩说完这些话便死了,刑官查证,她自杀所服用的毒药正是“毒害”太后所用的********。

    对于这样的“真相”,我只能无力的摇头。太后中毒,跟我的梅香精露和那个********半点都不相干,可是偏偏,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事件的“真相”。其实,不用绿鬓和欢喜隐晦地告诉我,我也中也有数,翠倩是被人收买,所以才诬陷我的,目的当然是想借助着这次的事件,将我和皇后至于死地。可惜一山更有一山高,翠倩她收人钱财,最终却变成了以钱卖命,成了替死鬼,同时,翠倩的死,狠狠地敲打了暗中想要设计陷害我和皇后的那个人。使得她终究不敢再任意妄为,胡乱害人。而这件事的真正幕后主使是谁,到了目前,还一无所知。我因为想着太后中的毒,正好是溶血绝命散这种东西,所以,对自己所藏着梨嫣留下来的那半瓶分外在意,还好这东西还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久了,我总觉得里面的液体少了一些。

    太后中毒之案终于结案,关在宗人府的妃嫔们,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应我的请求,忆柳和玲珑从宗人府里被放了出来后,也一同搬入了毓敏宫中居住。

    这件皇后下毒,太后中毒轰动了全朝的大案虽然落下了帷幕,可是太后一病不起,人事不省的状态却惶恐了一帮昔时忠于蓝言轩如今又忠于她的大臣,他们纷纷都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情况下,向承哲表达了自己的效忠之心。可惜在这个时候,已经全盘掌控大权的承哲皇帝已经再不能容忍这批随风而倒的墙头草,在国丈的鼎力支持下,一场浩大的肃清“蓝党”运动迅速展开,无数昔时追随蓝言轩后来又听命于太后的大臣纷纷入狱。而,这些人,是真正蓝言轩和太后当时培育起来的势力,与“前朝”根本毫不相关,他们也并不知道蓝言轩和太后的真正身份。

    朝中纷乱,而后宫之中,皇后在这的时候,被查出怀有身孕,想不到从前不惜令我佩戴香囊来控制皇后生育的承哲,竟然没有因为此事而对我大发雷霆,反而对皇后这一胎表现得十分在意。他甚至把欢喜调到了皇后身边,他自己的全部精力似乎都被暗中彻查太后中毒的真相所牵制,除了上朝之外和抽取小部分时间陪着怀有身孕的皇后之外,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毓敏宫中,所有用的,吃的,除了让绿鬓检查一遍之外,还非要我再检查一遍才肯用。

    现在,他对太后中毒之事,不是深深内疚,面是深深恐慌,他在害怕,他害怕那个害了太后的真正幕后黑手,会对他不利,他害怕也会向太后一样不知不觉就中了溶血绝命散。在没有调查出太后中毒的真正内幕之前,他不再信任任何人,甚至他以为太后祈命,必须吃斋念佛为由,不再宠幸宫中的任何妃嫔。因为他害怕,害怕她们身上可能会有的致命香气,谁知道那凶手会把毒下在哪儿?!她们的烈焰红唇上?!她们嫩滑的肌肤上?!她们黑绸一般的长发上?!

    他****守在太后病床前的这种“至孝”的行为得到吴越国那些老夫子的高度称赞,所有的朝臣和民间夫子们,都在赞赏他这份感天动地的孝心,吴越国的风气也因此有所好转,各地的大孝子纷纷新鲜出炉。

    而欢喜本来一向疑心太后此毒是皇上所下,但见皇上如惊弓之鸟一样提防着,顿时明白此事与皇上并无关系,她受皇上重托,正在暗中调查太后中毒一案。

    然而这些纷争与是非是与我无关的,承哲派人寻找云游四海的师傅无果,心中更加焦急,他不愿让宫中其他人知道我会医术,便下令让曾经跟我斗过医的孟立波来帮我。于是,如何给太后解毒的重任全都压在了我们俩个身上,我每天和孟立波一起光是为不能动弹的太后试药,用针,就已经弄得筋疲力尽了,再加上还要每天为皇上验毒、试毒,根本就有其他闲情再去管宫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倒是忆柳隔三差五的,便到我耳朵嘀咕一段传闻,真不晓得她是从哪儿打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