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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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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干爹这条命真真是托了贺纶才保住,甭管人家是全力相救还是顺手为之,陆小六和汤媛都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

    更令汤媛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是枇杷的师父唐先生竟主动为陆小六医治。

    唐先生是谁?

    他说自己大康医术排第二就无人敢称自己是第一!就连明宗的超一品御太医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叫声大师伯!

    而这样的人物却主动要为陆小六医治。汤媛就算再不懂事也知这是靠的谁的面子。

    所以回程的途中她比往日乖觉许多,对贺纶除了刻意的讨好,多少也带了一些真心的感激,特别感激他。他不仅救了她的小命也救了她敬爱的干爹。

    以至于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对贺纶的感情究竟是讨厌的成分居多还是喜欢的成分居多。

    既然如何也想不通,汤媛便不再深思,反正总有一天会想通。

    马车迈入尚恒坊那会子天还没亮,汤媛正窝在贺纶怀里睡觉,他的精力仿佛永远也用不完,连续赶了七天的路程,居然还有力气在马车里搞.她,搞完后又精神抖擞的看书到现在,也不嫌抱着她累赘。甚至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垂眸问她,你怎么想?或者你这么笨肯定想不出。

    一开始她还能假装乖巧的帮他翻翻页或者装模作样的与他讨论,后来就只恨不能挠他一脸麻花子。

    幸而他心情好,一点也未动怒,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汤媛怔了怔,缩在他怀中安静许多。

    其实贺纶的学霸属性还蛮令人意外的,毕竟吃喝嫖赌之类才更符合他的形象定位啊。汤媛不停胡思乱想,唯恐闲下来想不该想的。

    且说王府空窗多日的掌寝们早已是眼泪汪汪,一个个俏生生的立在秋风中,楚楚可怜的盼着王爷的马车,都说小别胜新婚,也不知别了个把月的王爷见到她们会不会耳目一新。

    紫露还特别有心机的少穿了一件,只在单薄的白绫子衫外套了件水红的轻纱对襟,整个人是袅袅娜娜,纤弱动人,一见王爷踩着脚蹬下了车,便主动迎上去,只嘴巴刚张开,王爷忽然转身,从车里掏出个人,双手横抱了下来,看那意思是要抱着走的,只是佳人害羞,挣扎了下非要自己走。

    此佳人不是别个,正是汤媛。

    纵然是最不爱吃飞醋的萱儿脸色也有点变了,无法描绘的酸涩。

    个把月不见,裕王与媛姐姐的感情似是变化些许,具体哪里变了,一时也说不清,只感觉裕王留在汤媛身上的目光,哪怕短暂的只有一息,也足以令人血液沸腾。

    而汤媛似乎也适应了裕王的亲近,但从前只要裕王一靠近,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样子,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仿佛要随时发动攻击或者逃命。

    萱儿难过的垂下眼睑,轻咬下唇。

    含薇和紫露则用余光不停的乱瞟,直到贺纶主动走向萱儿。

    萱儿大概也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愣了下,立即欣喜若狂的行福礼,“王爷……”

    “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紫露和含薇各有所长,但在账务方面远不及萱儿,所以内宅的中馈基本靠汤媛和萱儿主持,当汤媛不在府中,萱儿难免劳累,而贺纶这个人素来赏罚分明,对于有功之人自不会吝啬言语。此刻,他淡淡的赞许一句,张录则极有眼色的带着萱儿并两位掌仪下去登记从俞州带回来的土仪。

    萱儿喜不自禁,转身离去之前,水汪汪的眼睛还看了他一瞬又羞涩的垂下。

    贺纶笑了笑。

    好一对色授魂与的男女。汤媛一脸茫然跟在贺纶身后继续赶往朗月堂。

    陆小六那边托了干女儿和乱党的福,不仅得以入裕王府避祸还能跟干女儿相聚,也算是因祸得福。

    汤媛自知能力有限,负担不起医治干爹的白银,但不能因为负担不起就一毛不拔或者心安理得的享受,所以她拿出四分之三的积蓄,大大方方的呈给贺纶,“王爷,这是奴婢所有的积蓄。”她嘴里甚少吐句老实话,“多的,奴婢实在拿不出了,虽然这在王爷看来还不如九牛一毛,但一毛也是毛,这是奴婢所有的心意。”

    她不想让贺纶将自己看成一只米虫或者小宠物。

    贺纶看了看她的银票,“原来你比我以为的还穷。”

    啊……是啊。汤媛尴尬道。

    所以千万别娶她啊,她可能连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凑不齐,如果不能在箱子里添石头的话。

    贺纶把银票塞她手里,“等本王缺钱的时候自会跟你要。况且是本王主动留陆小六在此养伤,说不定还能吸引一两个乱党,正愁没地方捉呢。”

    为了捉乱党竟不惜在自己家里设捕狼的夹子,这厮是有多自信,就不怕哪天不小心给人……呃,汤媛瞅了瞅银票,微微拧眉,“可这样多不好意思啊,我干爹还数落我呢……”

    “那就肉偿。”他忽然笑道,甚为邪恶。

    “我干爹都这样一把年纪,您口味也忒重了。”汤媛大着胆子挤兑他一句,立时找了个借口溜走。

    身后传来贺纶恐吓的声音,“找揍呢!”

    揍你妹,是你先耍流氓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那么凶狠,除了嘴巴……汤媛边溜边想。

    九月十七,贺纶入宫面圣,汤媛随驾,拎着一只巨大的包裹,惹得黄门小内侍紧张的检查了好几遍,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有,十几只装满花草种子的小陶罐,俞州的桂花蜜,桂花油,还有一只圆形的西洋镜,其实就是老花镜,其余皆是零碎舶来品,譬如套筒娃娃,一层套着一层,一共能拿出七个小人人,这是汤媛淘到的最有趣的的玩具。

    去寿安宫之前,她又追上贺纶。贺纶见她微微喘息,粉腮如霞,心里有些异样,垂眸望着她笑道,“怎么,想跟我回景仁宫?”

    “这个,给六殿下与和熙公主。”她笑弯弯的举起两只套筒娃娃,一男一女,无比可爱。

    难得她还记得老六,也不枉老六每回都要念叨她一番。贺纶感觉心口的异样在渐渐扩大,无比的动容,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的疼爱,可惜场合不对。他镇定的接过两只娃娃,虽然老六已经玩腻了,但不能扫了她的兴,“你有心了。”

    她对他福了福身,欢快的离开,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小媳妇回娘家。

    贺纶唇角微微的上扬。

    冯鑫面无表情的嘀咕一句,“王爷,汤掌寝的胆量比从前大许多。”

    言下之意就是不似从前那样惧怕贺纶。以此提醒贺纶不能再惯女人。

    话说冯鑫也是一片好心,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威风八面,可一想起贺纶有回在书房打量别人不知道,捧着那小妖精做小伏低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比自己受辱还难忍!

    这真真是主子不像主子,奴婢不像奴婢,成何体统!

    贺纶却眉目一松,似是挺高兴,“真的吗,我也觉得。”

    冯鑫,“……”

    此番去寿安宫,身边既没有枇杷也没有苹果等人形监控器跟随,这应是贺纶让步的一个暗示。

    他开始试着相信她了。

    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也是不易,但凡她有一点野心,与太嫔娘娘串通起来,就有让他栽跟头的可能。换成汤媛自己,应是没胆子任由枕边人跟政敌勾勾搭搭的吧……

    想到了这一层,她忽然之间五味杂陈,心绪莫名的复杂。可见贺纶这个人有多讨厌,多想一下都讨厌!她不再想他,努力集中精神,只一心想着太嫔娘娘。

    徐太嫔毕竟上了年纪,手足秋季容易发干,所以她特特打听关于这方面的保养方法,专门采买十几盒俞州的特产桂花油,自己又先试了试,睡觉之前抹一点,再按摩片刻,效果奇好,真不比宫里某些御用的差。

    深秋的寿安宫多少有些凋零,还好那株太嫔娘娘亲手所植的鸡爪槭依旧色艳如花,长势热闹,与实实在在的花儿比起来居然也分毫不逊色。

    扫地的小宫人连忙向她施礼,一道烟跑去寿萱堂喊姑姑出来迎接。

    但汤媛没想到来迎接的人竟不是与她一贯要好的香蕊,而是香柳。不过她与香柳的感情也不错,汤媛笑盈盈的走过去互相见礼,“劳烦姐姐了,娘娘可还安好?”

    “许是入秋天气转凉的缘故,娘娘犯了旧疾,虽无大碍,可总不如从前精神,香蕊正在里面伺候。”香柳的神情微微怪异,但汤媛并未多想。

    “胡太医可有每日过来请脉,开的什么药?”听闻娘娘身子不爽利,汤媛连忙问。

    香柳垂眸一一作答,似乎不如往日热情。汤媛只当她照顾太嫔娘娘辛苦,诸事繁忙,倒也没往心里去。

    转过飞罩,二人来到徐太嫔的宴息室,窗明几净,但大炕上空无一人,除了立在屋子正中央的贺缄。

    他穿着玄色绣有金线四爪龙的亲王衮服,眼睛似是黑葡萄,唇角抿的紧绷绷。

    汤媛心头一震,转眸看向香柳,香柳却不看她,神情漠漠然的欠身离去。

    不用问了,这根本就不是太嫔娘娘的意思。

    “站住!”贺缄上前两步厉声呵斥,吓得转身欲跑的汤媛一激灵,脚步就不由顿住,见目的达到,他的语气转而又柔和下去,“媛媛,我不做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因为我听说老五要纳你为侧妃,这几日一直担心你。此事你知不知道?”

    汤媛想跑却更怕他抓自己,那情况就更说不清了,只得贴墙而立,“知,知道。”

    知道?贺缄微微蹙眉。

    知道她还没心没肺的笑得出来?

    在此之前,他想象过她无数种样子,可能忧愁,可能惶恐,可能无助……但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走进来。

    亏他还为她日夜揪心,绞尽脑汁……思及此处,贺缄莫名的恼怒,那他煎熬了三天三夜算什么,是自作多情吗?幸亏来问了一句,不然,可不就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

    他气的心口直扑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