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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祸福从来不可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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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开时,康熙五十三年姗姗而至。

    我正在给两个手拿斧头和砍刀的太监吩咐话,十四阿哥远远而来,我们向他请安。他笑问:“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架式?”

    我回道:“折梅花。”

    他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整株梅树都剁下来。”

    我吩咐完两个太监放梯子去,侧头道:“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平日供梅不过置于几案,瓶子大小有限。我如今的瓶子可大着呢,不如此,怎能相配?”

    他道:“瓶子大了未免蠢笨,不见得配的上梅花。”

    我笑问:“去年年末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如何?”

    十四阿哥微一思索笑道:“配得起。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连皇阿玛都很喜爱,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皇阿玛的这个主意真是新鲜别致。”

    我笑说:“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自个的主意。”说完,双手卡了个方框,从框里看向梅花,比划半晌才决定,两个太监忙依言砍下。

    又去寻另外一株合适的梅树,我一面查看,一面问一直跟随而行的十四阿哥:“你不去忙正事吗?”

    他道:“没什么正事,来给皇阿玛请安,反正顺路,待会和你一块过去。不过暖阁就那么大,一株足以,两株反倒不美了。”

    我道:“一株打算奉给皇太后的。皇上早几日就念道过‘该拿一个瓶子到宁寿宫’,现在带着梅花一块送过去岂不更美?”

    我指着一株梅树问:“这株可好?”

    他细看道:“后面那株更好。”

    我侧着脑袋看了一会道:“前面的小枝分歧,更秀雅;后面的孤削如笔,更硬朗。”沉吟了下道:“就后面那株吧!”我笑说:“这株,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选取,烦请十四爷帮着挑了。”

    他一笑未语,静静看了会,吩咐太监如何砍取。

    两个太监一人扛了一树尾随而行,行至乾清宫前,让他两人在外候着。我随在十四阿哥身后进了暖阁。

    两人请安后,我俯身向康熙道:“奴婢砍了两株红梅,打算供在这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折累时,赏瓶时还可以赏梅,瓶梅相得益彰。”

    康熙看了眼瓶子道:“去吧!”我行礼后,去吩咐太监注水、插梅。

    康熙起身踱步看了一会,笑指着左边一瓶道:“两株都挑得不错,朕更喜欢这株。”

    十四阿哥笑看了我一眼,我笑回:“奴婢不敢居功,这株是十四阿哥挑的。”

    康熙瞟了眼十四阿哥道:“只是这样两株梅花插在屋中,略显拥挤,反倒有损梅的清旷高逸。”

    十四阿哥道:“皇祖母也喜欢梅花,不如拿一瓶过去。”

    康熙叹道:“朕一时竟忘了,有道理。”一旁李德全听闻忙叫人准备架子。

    李德全躬身问:“万岁爷,送哪一瓶?”康熙笑指了下我挑的那株。李德全忙命人抬出去。

    康熙从桌上拿了份折子递给李德全,对十四阿哥道:“你看看。”十四阿哥忙接过,看完后,递回给李德全,康熙问:“是否该禁?”

    十四阿哥道:“依儿臣看,户部请禁小钱,实属不必。事若利于民,民必效之;若不利于民,即使依法强行,也不能长久。”

    康熙颔首道:“凡事必期便民,若不便于民,而惟言行法,虽厉禁何益?”边说边在奏折上一挥而就。

    我静立一旁,想着现在康熙应该很喜欢十四阿哥。父子脾气相投,政见也往往相合。想到此处,心中忽觉不安,玉檀端茶而来,我忙按下心思,上前接过,换掉了康熙桌上微凉的茶。

    送梅花的太监已经返来,进来回道:“皇太后见了花和瓶子,喜欢得不得了,忙打发人去请各位娘娘来同赏。还重赏了奴才们,让带话说‘多谢皇上一番孝心!’”康熙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春去夏来,时间流逝中,朝堂上局势的变化渐趋明朗。除了一直受康熙信赖的三阿哥仍旧参予定夺朝事,十四阿哥越来越受康熙器重,朝臣们也从开始的观望态度,慢慢开始附和十四阿哥。八阿哥依旧态度亲和,风度翩然,十四阿哥也凡事仍以八阿哥为先,可八阿哥面对康熙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却猜不透,也不愿猜。

    四阿哥则彷若一切与己无关,什么都不知道,每日来给康熙请安,所谈很少涉及国事,清心寡欲莫过于他。

    八月秋风起时,康熙出塞行围,留十四阿哥在京城协理朝事,三、四、八、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伴驾。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对角逐皇位并无兴趣,也无这个能力。四阿哥一副跳脱红尘之外的居士形象。三阿哥虽对皇位有心,可一直存观望态度。八阿哥处于康熙的强力压制下,行事谨慎低调很多。四阿哥和八阿哥对彼此一如待其他兄弟,无半丝异样,清淡如水的依旧清淡如水,和暖如春风的依旧和暖如春风。一时看去,竟然是和乐融融,全无纷争。

    佐鹰和敏敏今年未来,玉檀临走前忽感风寒,只得留她在京中。诺大的营地我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斗,思绪纷杂。四阿哥对我是从外至内的冷淡疏离,八阿哥面上虽温和,可内里也是冷意彻骨,两人其实殊途同归。心中涩涩,苦笑起来。

    身旁的马一声长嘶,我一惊,猛地坐起,张望四处。不远处一人应声回头,恰好看到从地上坐起的我,两人视线一碰,他转身就走。

    我霎时觉得无限委屈,一冲动,跳起就追了过去,拦着四阿哥问:“我是洪水猛兽吗?你为何……”说着,心中酸痛,忽又觉得自己这是做什么?没有结果,何必纠缠?摇摇头,不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快步走开,走到马旁,马儿朝我打了个响鼻,用头来蹭我,我伸手抱住马脖子,头贴在它鬃毛上,眼泪无声而落。

    一人一马相拥良久,马儿不耐烦起来,试图挣脱我,我放开它,喃喃道:“连你也嫌弃我。”身后一声低低的轻叹,刹那间我全身僵如石柱,心中涌起丝丝喜悦,可又是丝丝凄苦。

    缓缓转身看着他,四阿哥凝视着我,伸手替我把脸上未干的泪珠抹去,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哭了半晌,心中委屈凄苦渐散,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垫脚亲了下他脸颊,他身子一硬,我附在他耳旁软声道:“我如今还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说完,竟然心情大好,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即使你不能娶我,也不许你忘掉我,至少不许在我忘掉你前忘掉我!我知道自己自私任性,可我们只有这内心深处对彼此的一些惦记了。

    他凝视了我一会,淡淡道:“晚上露重,你腿不能着凉,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我腿不能着凉?你如何知道的?看着他背影,心里透出一丝甜。

    捡起地上的披风,牵着马,远远随在他身后,他一直未曾回头,脚步却缓了下来,配合着我的步速,让我不至于落得太远。隔着一定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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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良妃去世两周年忌辰快至,八阿哥向康熙请旨告退,说想去祭奠亡母。康熙准他所请,八阿哥带人自行离开。

    他走后不久,康熙就吩咐拔营回京。此次行围康熙所获颇丰,众位阿哥和大臣都盛赞:“皇上雄姿不减当年,非我等可比!”老年人总是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年富力强,康熙也不例外。闻之龙心大悦,因此十一月二十六日,行至行宫休整时,特举行宴会,君臣同乐。

    众人正谈笑不断,王喜进来奏道:“八贝勒爷派人来给皇上请安。”康熙笑喧他们进来。

    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年轻随从一人提着一个黑布笼罩的大鸟笼进来,跪下向康熙回道:“贝勒爷向皇上躬请圣安,因来不及赶来,贝勒爷说在汤泉处恭候皇上一同回京,特命奴才们带来两只海东青,进献给皇上。”

    康熙听了笑说:“难得他一番孝心,掀开来瞧瞧。”两人磕头,解绳结,准备掀帘。

    三阿哥笑道:“八弟这礼送得极为有心,皇阿玛不久前刚写了《海东青》诗,赞道‘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三阿哥朗朗诵诗之声忽地冻住。

    满堂刹那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脸色煞白。我瞪着趴躺在笼中,奄奄殆毙的鹰,脑中一片空白,心好象停止了跳动。瞬时后,心突突狂跳,彷似要蹦出胸口,太过震惊恐惧,竟完全不敢去看康熙的脸色。

    惊恐中,时间过得份外慢,实则也许只是一会,可彷佛过了很久,久得我觉得自己已经盯着两只海东青有一世纪之久。一声巨响,康熙身前的几案掀翻在地,随着乒乒兵兵杯盘落地的声音,呼拉拉满屋的人全都跪倒。往常康熙也会有发怒之时,可从未如此气急败坏,一般都会有阿哥或大臣奏劝皇上息怒,宽解康熙。如今满地所跪之人竟无一人敢出声相劝。

    康熙虽然豁达,可将死之鹰的背后寓意让胆子再大,再巧舌如簧的大臣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