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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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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坐在她前头的侍从说道。

    后方静静的,还没有人回答。

    “扶她下去。”他对着守营的两个侍卫说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带着犹豫。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伸手去扶。

    她是少主的女人,即便已经失宠,但是曾经是,就这一点,足以让他们却步。

    没有等他们多做犹豫,马上人身子一偏,坠下了马。

    身体忽暖忽热,程清河呻吟了一声,被人扶起头痛欲裂的脑袋,嘴上一热,有东西被灌了进去。

    这一灌,让她逐渐清醒过来,身旁一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厚厚的棉被之中。

    棉被上压着棉被,生怕她会冻死似的。

    她虽然意识不清,但好歹知道自己坠马了,后来?她摸了摸额角,疼得抽了一口气,不用说,肯定是磕到了。

    “醒了?”

    “嗯?”她听见声音,眯眼望去,就看见白石正站在一道光亮之下看着她。

    帐篷里很黑,门褂子被撩在一旁,外面天色正好,还有阳光。

    “醒了。”她回答道。

    “是谁将你扔在了雪地之中?还是说……”

    “白少主多虑了,清河只不过是迷了路,又恰好遇上了暴雪天气。”她侧脸,打断他的话。

    帐子里一静,二人似乎再也没有话题可聊了。

    白石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这时候外面一个脚步声走过来。

    “少主,南小姐已经醒来了,说要见您。”

    是他的属下。

    白石没有立刻回答,先是沉默了片刻,看着棉被之中复又躺下不再看他的背影,转身走了出去。

    程清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她和南伏芸本是一体,她身上所受到的伤,不说全部,但会有八成会出现在南伏芸的身上。

    南伏芸到现在才醒来,也正是因为她。

    怎么办,想要杀却又不能杀,南伏芸如今应该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程清河将真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僵硬的四肢总算恢复了温度,然而她的识海虽然因为升阶而有所恢复,想要回到原先的水平,暂时却是不可能了。

    “程小姐,少主让我来请您。”帐子再一次被撩开。

    程清河躺了片刻,将所有的棉被推开。

    “我要沐浴。”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阴影里。

    “少主说让您过去。”

    “……”

    来人见她始终不说话,站在门外僵持了片刻,继而转头吩咐下去:“给她准备。”

    一个大木桶被抬了进来,继而被灌满热水,侍女提了一个装满玫瑰花瓣的竹篮子进了门,状似是要将花瓣洒进水里。

    “出去。”一道冷漠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将手里的篮子一放,转身小跑出了门。

    “程小姐,小的们会在外面守住,您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外头有声音传来。

    一只玉手接住了倾泻而下的花瓣,程清河将篮子扶好,噬梦绫如流水一般脱离她的身体,连同识海里头的小府也一同脱离。

    “咦?”小府回归噬梦绫本体,化成了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当下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人类躯体。

    “清河,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吗?”程清河笑了笑,跨进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水温刚刚好,将她白皙的皮肤晕染得粉红。

    “喜欢,喜欢,咦?这是什么?”

    小府趴在浴桶的边缘,伸手兴致勃勃地朝程清河的胸前而去。

    程清河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出去,嘴里说道:“你自己不是也有么?”

    “我也有?我看看!”小府跳了开去,掀开领口往下看。

    程清河摇摇头,口中说道:“帮我去要一套衣裳来,要保暖的。”接着水声哗啦一响,她沉了下去,温暖的水没了头顶。

    “哦。”小府应了,掀开帐子出去。

    自从她走上修道一路,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泡在温水里洗浴了。

    人修的身体不需要靠水清洁,即便她在这里一动不动地打坐上数年,她的身体也会一如当初。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连最基本的御寒,都无法做到。

    她的躯体,仿佛快要崩坏了。

    水面之下,她不着一缕,保持着婴儿在母体之中的姿势,静静地闭上眼睛,耳朵里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外界的喧嚣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她的小腹,已见隆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变化。

    一串气泡自她的口中逃将出来,发丝悬浮在水间一动不动,像是美丽的海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大手突然伸了下来,静静握住她的双臂。

    哗啦一声,带着她猛然拉出水面。

    剧烈晃动的水面沾湿了白石的衣襟,他的胸膛起伏,呼吸一声粗过一声。

    程清河回视着他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不解。

    许久,她推开他辖制着她手臂的双手,伏低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挑眉,显然是在询问你白石到底在做什么?

    “我以为你想溺死自己。”他淡淡道,很快便平复了方才翻涌的情绪,目光却是注视着水下若隐若现的美景。

    “出去!”程清河面色一冷,艳若桃李的脸庞毫无感情。

    “衣服拿来了!清河!”帐子一撩,小府风也似的卷进来了。

    “哎?”她看见白石站在浴桶跟前,不解地凑上来,将手伸入水里,结果又被程清河拨开。

    见他不走,程清河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浴巾擦拭干身上的水,拿过衣袍穿上。

    “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女人,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这是她的衣服。”小府耸耸肩。

    程清河穿戴的动作一顿,手一松,衣裳滑下光滑的肩膀,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白石,白石的双眼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被她看着,他收回在她光着的背影上的目光,走出了帐子。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捧着一套全新的衣衫过来了。

    待她穿戴整齐出了门,早已经过了午后,外头支着不少的锅子,渐渐息了火苗,还有人在收拾着那些残羹剩饭。

    “清河,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上虞?我饿了。”小府蹙着眉头,看似有些楚楚可怜。

    “快了。”程清河安抚道。

    小府化作一缕清流,附着在她的身上。

    营地当然没有人特意为她准备饭食,她左右看了一眼,朝着营地之外走去。

    锵地一声,白家下属举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如今正是人妖大战之时,少主吩咐过,所有人都不得离开营地。”

    “程小姐,南夫人让您去见她。”与此同时,身后有人过来通传道。

    南夫人?听见夫人这个名讳,程清河一怔,似乎在某一段时日,她也是这般被人称呼着的,但是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程清河转过身去,一看来通传的人,可不就是那日载她回来的那一个嘛?

    “原来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眯眯道。

    那人也没预料到她会还记得她,不由挠了挠脑袋。

    “属下没有名字,您称呼属下六十一就好。”

    “六十一?”

    在白家,只有主人跟前的有些地位的家奴才会被赐名字。

    他,不过是白家下头的一个无名小卒。

    程清河转念一想,点点头:“很好的名字,那日多谢你了。”她手心一阖,接着走近将一物放置在他的手心。

    “这是谢礼。”

    温暖的体温自那玉瓶子传递到了他的掌心里,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你。”

    “少主。”

    “少主。”身后接二连三地行礼。

    一道冷气,白石站到了他的身后。

    六十一背脊一僵,脸色顿时煞白,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你下去吧!”白石说道。

    “是!”他弯下腰,松了一口气,连忙往侧边退了出去。

    “伏芸想要见你。”白石说道。

    “哦?劳少主亲自来请,只不过清河如今不想见人,请告诉她,想要见我,改日吧~”程清河淡淡说着,转身,目光在那拦路的侍从身上顿了顿,接着目不斜视地迎着剑过去。

    那侍从不敢真伤了她,连忙退后,将剑放下。

    “少主?”

    “让她走。”

    余家人在暗黑森林没有寻到她,商议好分头行动,运气不错的余回之后恰好看见有人骑着马带着她经过,连忙跟了过去。

    这会儿程清河出了营地,正好同他不期而遇。

    “你是特意来见我的?”余回问道。

    “是。”程清河点点头,在他的身旁坐下。

    这里是暗黑森林的边缘,到处都是妖兽和人修践踏的泥泞。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躺在一块大石之上看着天空之上的白云。

    难得的,有着这片刻的宁静。

    “剩下的人呢?”

    余回沉默了片刻:“活着两人,已经分头去寻你了。”

    在暗黑森林之中原本就是凶险,也不知道如今他们是死是活。

    “没有关系,现在我们亲自去找他们。”她爬起来,往暗黑森林之中走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刚刚我似乎看见了白少主。”余回不紧不慢地跟着,语气有些迟疑。

    “嗯,是他,不过你们余家的算盘看来已经落空了,余家即将迎来新的当家主母,便是南家多年前死去的嫡女南伏芸,白少主深情不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余回见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面不改色,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摇头叹了一口气。

    “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无可奈何了,我余回从来都不是食言而肥的小人。”

    程清河闻言一声轻笑:“我允许你食言而肥,世上最难守的便是人心,强求不来,等我们都离开了蛮荒,你便带着剩下的人回余家吧,我不会怪你们。”

    “夫人……”余回一怔,脚步慢下来,她的背影依旧曼妙无比,但是此刻在他的眼里,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她说得对,世上最难守的,就是人心。

    在暗黑森林的最西面,流动的岩浆吞没了这一片森域,不仅如此,这里还有着蛮荒大陆最臭名昭著的凶兽,蟮……

    “老弟,你先逃吧,我这条腿肯定是不行了,你留在这里,只会陪着我一起死。”林福躺在干燥炎热的泥土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

    他腿上的伤口是被蟮咬了一口,热毒顺着伤口快要到达心脏,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痛苦地死去。

    唯一能让他舒服一点的,就是身旁那人的利刃。

    割开他的血管,就是对他最后的仁慈了。

    “你再忍一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林禄嘴皮干裂,双眼猩红,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二少爷都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怎么会来救我们?你先走吧,要是遇上他了,再来救我。”

    “不行!”林禄将他背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这里是被岩浆包围的一个“小岛”,四面都是炙热的火海,但是有一面里陆地并不远,若是林禄一个人,大可以平安纵过去的。

    “你知道,要是背着我,我们很可能会一起死在这里。”林福的眼睛一开一合,快要油尽灯枯了,但是显然林禄还不肯放弃他这个半截身体入土的活死人。

    “我们都不会死。”

    他们不是余家的家生子,而是孤儿,打小相识,好在都有灵根,入了余家领到了差事。

    红黑的火河之中偶尔甩过几道红色通透的尾巴,那是蟮的妖尾,蟮这种东西很少能修成人形的,但是它们狡诈阴毒,对于猎物,它们从来都不喜给人一个痛快。

    因为恐惧,痛苦而挣扎死去的灵魂,能够令他们饱餐一顿。

    林禄用衣服将林福紧紧地绑缚在身后,接着后退到“小岛”边缘,提气前冲,一声大喝之后,他如一头鹰一般飞扑到了对岸。

    一头蟮伸出了长满了疙瘩的脑袋,在他们即将抵达之际,飞冲上去一口咬住了林禄的后脚跟,接着尾巴一摆,又落入了岩浆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