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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生命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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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轩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芸芸众生,像朱可夫这样的人类解放者、救世主都有这种私心,遑论其他人?

    “不要异想天开了,你做不到。”林轩明知劝阻无效,但还是必须这样说,“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梦里看见的那样,那里很复杂,你我根本看不透。”

    这是林轩的心里话,因为在连环的追击、激战、探索、冥思中,他隐约觉得,那山洞里的镜子给人设计了一条圆形的回路。一切惊心动魄的战斗从镜面开始,又到镜面结束,让人什么都得不到,只剩满怀轻飘飘的惆怅。经过了这种回路的磨砺之后,人人有所失,但却无所得。

    古人“镜花水月一场空”那句话,已经表明了这种意思。所以说,每一句古人箴言都是黄金般珍贵,只是今人缺乏耐性,不能够静下心来解读罢了。

    “不是异想天开,这是我的梦,也是我的理想。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心里在想什么……”朱可夫双拳连砸,在玻璃壁上引起了空洞的回声。

    “有理想是好事,但你是不是想过,就算你到达那个世界,也没有人出来跟你战斗?”林轩沉着解释。

    “为什么?”朱可夫闷声问。

    “没有人在那里等着你,从小到大,你的梦不变,难道就不允外面的世界变化?你连自己的梦都没法控制,何谈控制整个世界?”林轩的语气渐渐尖锐。

    物理学家早就阐述过,在物质世界中,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朱可夫用自己几十年来的梦境去跟外面的世界比对,无异于刻舟求剑。换句话说,他的思想活在自己的梦里,死死禁锢住,根本不想、不敢睁眼看看外面的真实世界,一厢情愿地寻梦而来。

    他以为自己夜袭纳粹老巢的行动是勇士所为,但他思想深处,却是不折不扣的懦夫思维。人总是不敢反观内省、剖析自己的,从元帅到小兵,莫不如是。

    朱可夫愣了愣:“我明白了。”

    林轩也是一愣:“你明白什么?”

    朱可夫低声回答:“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未知的。人生本来就是一次冒险,我亲自带着突击队过来,就是想在柏林城毁灭之前,好好看看这间密室。否则,以苏军炮兵部队的实力,早就可以万炮齐发,把这里轰为废墟,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杀进来?”

    林轩一笑:“好吧,反正这世界上的事情从那个方面讲都能自圆其说,你若执着,我也没有办法。”

    “那么,大杀器在哪里?”转了一大圈,朱可夫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或许在他看来,只有大杀器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法宝。

    林轩摇头:“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告诉我,就是现在……”朱可夫倏地回头,眼神如两柄无形的钩子,刺到林轩脸上。

    林轩慨叹:“何必逼人太甚?”

    以他的功力,要用“移魂术”之类的异术反击朱可夫易如反掌,只是他不想这么做。柏林之围给欧洲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几乎没有一块土地不被战火炙烤着,无论士兵还是平民,都盼望着战争结束,可以开始新的和平生活。如果苏军在朱可夫的带领下迅速攻克柏林,欧洲就能恢复和平,扫除二战的阴霾。

    基于这个原因,林轩不想挫伤朱可夫,大家的共同敌人是纳粹党魁,绝对不能自相残杀。

    “你必须要告诉我,大杀器必须要找到……”朱可夫继续向林轩施压。

    林轩蓦地出手,双拳反握,用拳锋在朱可夫左右太阳穴上轻轻一敲。这种手法来源于中国北方嵩山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能够击退心魔,令对方恢复清醒。

    朱可夫对于大杀器的渴求太强烈,已经坠入魔道,只能用这种办法救他。

    “好痛!”朱可夫踉跄后退,双手握着太阳穴,痛得脸色大变,弯腰蹲下。

    “即便找到大杀器又能怎样?也许只能永久地封存它,避免落在枭雄独夫手中,成为危害地球的凶器。”林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藏地“一王二后”的典范是吐蕃王松赞干布和大唐文成公主、尼泊尔尺尊公主的婚姻,三个人和谐相处,不但将藏地整治得和平安宁、风调雨顺,更联手建造佛寺,镇压地底魔女,成就了西藏异术师的至尊之名,被后代人永远传颂。

    刚刚听朱可夫讲到“一位王者、两位美女”的时候,林轩第一反应就是“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这三个人。

    松赞干布代表了西藏的贵族、藏密、密宗寺庙,文成公主代表了东土大唐的佛教、佛经、伏魔师,尺尊公主则代表了尼泊尔的暗宗、镇魔、咒术、雪山炼器师。三者结合,融汇了三地异术精华,为日后藏地的经济文化发展奠定了坚不可摧的基础。从这种意义上说,当时西藏、大唐、尼泊尔的这次政治联姻无比成功,空前绝后。

    “你对我做了什么?”朱可夫突然嚎叫起来,双手仍然急促地按摩太阳穴,但眼神中的犀利、诡谲之色都没有了,只剩属于军人独有的热血与真诚。

    林轩摇头:“你太累了。”

    朱可夫慢慢起身,环顾四周,低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人呢,都没事吧?”

    林轩向密室外一指:“都在外面,平安无事。”

    朱可夫立即向外狂奔,单手拔枪,骁勇狂野,尽显战神本色。

    “这样一个人才跟‘苏联第一战神’的称号相匹配,但之前的那个他,到底是怎么了?”林轩无法解释。

    当他再次望着玻璃外面之时,又想起了“奥义九字切”。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九个字里蕴含着无比巨大的力量,据说可以引发人类头脑中潜藏的小宇宙爆发,产生劈天裂地的巨力。

    “如果我使用‘奥义九字切’,会对这玻璃产生什么影响?能摧毁这密室吗?”他向前走了一步,抚摸着玻璃,内心有跃跃欲试的冲动,“若是成功,我将到达哪里?”

    时间犹如刻度无比精确的齿轮,一旦错过一个齿尖,就会永远错下去,直至将整组齿轮全部拖垮。

    从这种意义上说,时间对于人类的影响力比空间更大,毕竟两者之中,时间是相对而言的“动”因素,分秒皆变;而空间则可以视为“静”因素,只要没有大规模的自然改造、天灾人祸的话,就会近似地保持原样,百年不变。

    本来,外面那山洞是被坚冰覆盖的,可以几百年几千年地保持原样,就像莲的种子、雪线以上的冰川那样,今日的模样既前年前的模样。

    那么,林轩这一秒钟看到的,可能是万年前的山洞、吐蕃王松赞干布时期的山洞、几十年前彭加木失踪后抵达的山洞、几年前原先生归隐后所处的山洞……甚至可能是时间的头尾转换、次序颠倒中此刻之后的山洞。总之,时间可以细分为多少刻度,那山洞就可能是其中一个刻度时的模样。

    在所有的时间刻度里,林轩不可能精确地抵达探险队来到镜面山洞里的那段时间,也等于说,他不能精确地回到原先的世界,又将成为时间的弃儿。

    那样一来,错上加错,错了又错,他将离正确的人生轨迹越来越远。

    “堂娜,堂娜……”他想起了那个唯一能令他刻骨铭心思念的人。

    那个名字放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稍稍碰触,就荡起一丝甜蜜的痛楚。

    “如果可能,就让我回到鬼湖一战之前的时间去吧,一切祸患都没有发生,一切行程都来得及细细安排,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千回百折、惊心动魄的故事,我的心也不会一次次被煎熬折磨……”不知不觉中,林轩向前单膝跪倒,额头抵在玻璃上,暴露出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之时,这是人类普遍的特点,是人性中不可磨灭的灰质。

    人类因为有“爱”而给自己留下了感情的“命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就是现在,我们可以打破它。”有个声音飘过来。

    林轩没有转身,但他听得出,这就是那人的声音。

    “打破它,你我都能达成所愿,在时空中自由选择,成为自己的主宰。”那人说。

    林轩转过脸,便见到了伫立在另一侧的那人。

    “外面的战斗结束了?”林轩问,心情随之一沉。

    “结束?你以为我会杀死他们?错,我只要大人物头脑中的秘密,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在大人物那里,我获得了使用‘奥义九字切’打破玻璃的启迪,但还是有一点想不通——”那人向外指着,“如果能到那里去,等于是回到原点,因为我也是从那里开始的。回到原点,意义何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杀戮,到底得到了什么?正如人类经过长期的一战、二战、冷战之后,到底得到了什么?大国主宰、小国平民全都一无所获,大家岂不是都在做无用功?”

    这个问题相当诡异,因为从空间上看,二战前后各国的首都、疆域没有太大变化,投入战斗数年,只有国民人数上的减少、城镇房屋的损毁,其它则几无变化。

    历史教科书上是这样描述二战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简称二战,亦可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是人类历史上第二次全球规模的战争,开始于1939年9月1日,结束于1945年9月2日,是德国、意大利、日本法西斯等轴心国(及保加利亚、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为一方,以反法西斯同盟和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为另一方。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后有61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战争,作战区域面积2200万平方千米,战争中军民共伤亡9000余万人,经济损失超过4万多亿美元。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以美国、苏联、中国、英国等反法西斯国家和世界人民战胜法西斯侵略者赢得世界和平与进步而告终。

    二战是一次“胜利”,但这种“胜利”只是一个口号。

    如果将1939年9月1日视为起点,将1945年9月2日视为终点的话,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中,起点与终点完全重合,全人类进行的是一场历时六年的无意义战争,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由起点到达终点,终点又回到起点。

    林轩相信,假如有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其发展过程亦是如此。

    “地球是一个圆,由某一点出发,无论向前走还是向后走,最终总能回到原点上来。空间是如此,时间也是如此,表面看来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充满人生意义的过程,最后却毫无意义。”如此一想,林轩突然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我累了,我不想再动了,让生命停止在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