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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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如意此时正满头大汗给史屠户打下手，两人要将一只整猪抬到肉铺仓库内卸掉。
因着昨日见到想见的人，也玩的舒心。韩如意一早便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史屠户也感觉出儿子今日心情与往不同，果然孩子还是需要伙伴，从前儿子闷闷不乐，想来都是因为太孤单了。儿子昨日回来时，破天荒的跟他说了许多话，粗鲁汉子能听出来，那个叫冯逸的孩子对如意来说的确与众不同。真希望儿子能永远这么开心……
城西集市太大，冯逸问过好几个路人，又走了不少回头路才终于激动地看到那颗挂在高杆上象征肉铺的猪头。
清晨到上午正是集市最繁盛的时候，肉铺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肉铺内室中不时传来大刀砍骨的咔咔声，应是史屠户正在分解猪肉。
冯逸越过队伍，惦起脚扒在肉案旁，无视诸多等待大叔的注目，向肉铺里一遍遍大喊：“如意——如意——”
……韩如意忙的额头布满密汗，刚坐下歇息，忽听外面好似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这么早，冯逸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韩如意只以为自己忙的产生了幻听，并未加理会。
直到那呼声响起两三次，史屠户放下屠刀，疑惑看向镇静自若的儿子后，韩如意才敢相信这接二连三的稚嫩声音是真实在呼唤自己。
韩如意几乎是一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便立刻站起身，撩起厚门帘冲了出去。在门外等待的冯逸以为韩如意不在，正打算放弃离去时，冲到冯逸跟前。
冯逸双眼一亮，挥舞着小手叫他出来。“如意，来，和你说点事。”
说点事儿？韩如意莫名其妙走出肉铺，被冯逸拽到个角落里。
韩如意性格敏感，又有些微自卑。冯逸先想了想如何措辞，才状似认真道：“如意，你知道若缺学馆么，大父昨晚突然让我下个月去参加秋试。”
韩如意从来不与生人接触，两个父亲又一个酒鬼一个老粗，哪里懂得什么学馆秋试。韩如意长到十岁，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与“小神童”黄丹一比，简直一无是处。
韩如意不知道冯逸是否在意他的无知，不过他却能感觉到冯逸一入学馆就是去走了一条与他再无交集的路。或者，冯逸……是否已经开始嫌弃他，是否在暗示不能与他继续做朋友了呢？
如意放任自己的脑中想一些悲观的不好的事情，整个人甚至微微颤抖，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从冯逸嘴里溢出。有些话别人说了韩如意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过若是由眼前这个小人儿说出来，韩如意只是想一想，都会胸口发闷、头脑眩晕。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小人儿，不过却知道这种强烈的感觉已不是他自己能控制住的。
冯逸倒是没注意韩如意突变的神色，只低头自顾自装的可怜巴巴，声音也可怜兮兮：“……如意，你能陪我一起去学馆么，……我想和朋友一起去……”
什么？那么，这是……想和他一起去学馆？而不是嫌弃他？韩如意被迫经历了一回冰火两重天。身心一紧一松，备受折磨。不过这入学馆……
“我……我什么都不会，能考入么？”
能，当然能，就怕你不去。冯逸一听有门儿。卖力劝道：“不会我教你啊，正好咱俩一起学。我听主父说了，不难的！”
想了一下又道：“……据说学馆里教的东西可多了，而且咱们一起入学馆，岂不是就能天天在一起玩……”
韩如意只听见冯逸说“能天天在一起”就已经心动的不得了，扬起他那双浓眉，用他那惯常冷漠的双眸深邃地看了冯逸一眼，用力点头。
“恩，我跟我从父说下，明日去找你。”
又成功解决一个，冯逸很有成就感，未再拐走史屠户的帮手。而是以着一种心想事成者的姿态独自返回家中。
冯逸的心本已经放进肚子里了。结果翌日一早，韩如意便垂头丧气来寻冯逸。
原来昨日回家后韩如意便向双亲表明了欲上学馆参加秋试的想法，没想到却遭到史屠户的坚决反对。韩如意可能不晓得，史屠户却是听人说起过，那入学馆花销极大，每月至少十两银子，而学得几载也不见得能考上个一官半职，很多大户人家只因有钱才送孩子去学个三五载，懂得个礼仪乐理，不至于带不出场面。不过这份花销对韩家来说却是有些重，自家条件哪有钱砸在学馆，而且史屠户真心觉着，韩如意学那些东西以后也是用不上的。
冯逸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想起自己前世儿时的玩伴黑驴（长的黑脸还长），两人一起在县里念完初中，冯逸学习好考入县重点高中，黑驴学习中等，黑驴他妈觉的黑驴考大学无望，还要负担许多费用，就让黑驴退学工作了。冯逸当时年龄小也没啥更多想法，只可惜自己高中会失去一个好玩伴。待到他考上好大学步入大城市，他才体会到黑驴他家的决定多么愚昧，乡下人的世界观多么狭隘，一个初中毕业证是多么可笑！大二那年暑假回家，他在村里兴建的厂房施工现场见到了黑驴，黑驴戴着顶黄色安全帽，看着肤色比以前更黑、脸比以前更长了，两人见面都很兴奋，互相询问了下现状，询问了下家庭成员健康情况，居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冯逸心里很悲伤！
如今韩如意的情况竟像是当年黑驴的翻版。冯逸暗下决心，定不能让韩如意再重蹈覆辙。
冯逸压下愤怒。“走，咱们去找你从父。”
韩如意亦沉着脸，见冯逸气鼓鼓的样儿，张张嘴欲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出声，只默默跟着冯逸……
集市上，肉铺前买卖兴隆，史屠户正敞着前襟大汗淋漓地在那称肉收钱呢。却见一个气势汹汹的瘦弱小身影快步走到自己面前，躬身一礼道：“史伯父，小侄有事与您相商，等会儿需要占用您一些时间，小侄先在旁等候！”说完，也不等史屠户表态，就一人鼓着小脸立在肉铺旁。
史屠户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自始至终跟在冯逸身后一声不吭的儿子，只见儿子低着头也不看他倒是小心翼翼跟在冯逸身后站着。
史屠户一边卖肉一边不时望上两眼，但见冯逸那孩子一脸严肃，自家儿子欲说还休的样子，心想该不会是儿子犯了人家什么忌讳或打破了什么重要东西吧！所以人家找上门来索赔？越想越觉的不是什么好事，匆匆卖完肉送走第一批顾客，史屠户粗略收拾下摊位，招呼等待的俩人到肉铺后谈话。
冯逸等待这功夫已经想好说辞，站到高大壮实的史屠户面前也就没有先前那么急躁。
他首先站在朋友的角度夸赞韩如意一翻，说他为人真诚，做事也认真、又肯吃苦，一看就是有恒心之人。接着又从韩如意的角度述说他对外面世界、对未来能实现男儿抱负的憧憬渴望，而这些都只有入学馆才能帮他实现。
韩如意在旁听的直低头，冯逸能肯定自己，他心里自是感觉温暖。但他现在对未来还真没什么憧憬、抱负，冯逸也不知从哪扯出这么些大话，韩如意听了都觉不好意思。
史屠户一介粗人，哪敢想什么发展、抱负，他觉得那都是贵门大户才会想的东西。不过短短相处，这孩子就能发现儿子的优点，这份真情实意还是触动到了粗糙大汉。
史屠户不觉叹口气道：“咱也知道学馆好，不然那些平日里吝啬奸猾的富家老爷们也不会争相把儿子送进去。不过学馆束修太高，对咱这种人家来说负担过重。如意已经十岁，头脑也不甚聪慧，想来连那最简单的什么士也未必能考上，入学馆纯粹是浪费钱财。况且……况且如意也慢慢大了，咱家想多攒点钱，说不得以后需要买个从夫给他……，唉，咱也知道你是好意，不过那不是他的生活……”
“伯父，如意也许不是最聪明，但他的毅力却绝非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比。学什么都最需毅力，相信我，他一定会有出息。将来根本就不需要买从夫也会有人心甘情愿与他过日子……”
真不明白，为什么生活在哪个世界都有人认为“挣钱结婚生娃”就是全部的人生！
冯逸欲据理力争。
史屠户摆了下手，拒绝冯逸继续说服他。
神色无奈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如意和你不同，我不希望他以后和我一样……”
不去上学才会和你一样！冯逸气极，听来听去不就是怕儿子娶不上“媳妇”，所以想攒点钱以后买个“媳妇”，便不舍得拿钱让如意上学馆……和买来的“媳妇”过日子未来能有幸福么，如意也太可悲了吧！
冯逸想着自己的好朋友未来居然会有这种生活，悲从心中来，只觉的五脏六腑哪里都不舒服，一种情绪憋在胸口，想要发泄出来。
冯逸忍无可忍，激动的对史屠户大声表态：“伯父，您就相信我一次，如意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如果……如果以后真是没人愿意与如意成亲，如意又真因为入学馆而没有钱财去成亲，那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他过下半辈子！这下您放心了吧？”
冯逸小朋友可能太激动，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两个男人相伴过下半辈子是什么意思。不过其他人可不会想不到！
听完冯逸的豪言壮语，一直闷头装哑巴的韩如意彻底傻了，下意识看向冯逸，等冯逸扭头要与他对视时，又匆忙躲避扭过头，只是扭的太急又对上史屠户差异询问的眼神。韩如意不知怎的，在对上从父诧异的视线后竟一阵脸热，只能又迅速低下头任凭红霞布满全脸。感觉心脏在激动地极速跳跃，呼吸也变的有些急促不受自己控制……
冯逸见韩如意脸竟然红了，而且史屠户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些先前没有的审视，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过上一世经验告诉他，对待这种容易引起歧义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掉再忽视掉当没说过，否则可能会越描越黑。
于是，冯逸顶着误会，冲史屠户又是一礼。“史伯父，今日冯逸言辞多有冒犯，还请伯父见谅，冯逸实是为朋友着想，如意能不能入学馆关系着他的未来，希望伯父能再仔细考虑一下。冯逸今日就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
看那架势要是不答应，明天打算接着游说。
……冯逸已走远了，韩如意依旧站那低头脸红，史屠户拍了儿子一掌。“小子，怎么回事？你们……？”
“我们……他什么也没说过。我们才认识啊……”韩如意忍受着从父的“铁砂掌”，感觉宛在梦中。
“是啊……才认识就说要陪你下半辈子了？你小子行啊，比你大父和我都强！敢情你看着闷闷的，那点聪明劲全用这上头了……恩，不错，不错，咱条件不好就逮早下手……”
韩如意依然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跟从父解释这事儿，他也觉的冯逸对他太好了，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史屠户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家那酒鬼曾说过，那冯绍虽只做个文书工作，在衙门中却很有威信，正是因他知识渊博，气质儒雅。而且听闻还是硕士出身，据说那硕士全国都是有数的，极为尊贵。想必那冯绍定是也很重视学识！
史屠户再看儿子也没否认，还摆出那幅害羞样儿，心里乐的不行。粗声粗气道：“好了，好了，就许你去秋试，可别考不上，教你未来亲家大父嫌弃你……”
韩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这秋试怎么考啊？心急之下，抬腿便去追冯逸。
史屠户瞧着自家笨儿子那匆匆忙忙的傻样儿，笑着摇摇头。冯逸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长的温和俊俏，以后定是个美男子。冯家两位夫夫据说人也不错，虽说自家条件差了些，好在冯家也不是高的吓人的名门大户。若是两个孩子将来真能成，有自小的情谊在，倒真没有比这再好的姻缘了！……
韩如意此时正满头大汗给史屠户打下手，两人要将一只整猪抬到肉铺仓库内卸掉。
因着昨日见到想见的人，也玩的舒心。韩如意一早便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史屠户也感觉出儿子今日心情与往不同，果然孩子还是需要伙伴，从前儿子闷闷不乐，想来都是因为太孤单了。儿子昨日回来时，破天荒的跟他说了许多话，粗鲁汉子能听出来，那个叫冯逸的孩子对如意来说的确与众不同。真希望儿子能永远这么开心……
城西集市太大，冯逸问过好几个路人，又走了不少回头路才终于激动地看到那颗挂在高杆上象征肉铺的猪头。
清晨到上午正是集市最繁盛的时候，肉铺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肉铺内室中不时传来大刀砍骨的咔咔声，应是史屠户正在分解猪肉。
冯逸越过队伍，惦起脚扒在肉案旁，无视诸多等待大叔的注目，向肉铺里一遍遍大喊：“如意——如意——”
……韩如意忙的额头布满密汗，刚坐下歇息，忽听外面好似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这么早，冯逸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韩如意只以为自己忙的产生了幻听，并未加理会。
直到那呼声响起两三次，史屠户放下屠刀，疑惑看向镇静自若的儿子后，韩如意才敢相信这接二连三的稚嫩声音是真实在呼唤自己。
韩如意几乎是一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便立刻站起身，撩起厚门帘冲了出去。在门外等待的冯逸以为韩如意不在，正打算放弃离去时，冲到冯逸跟前。
冯逸双眼一亮，挥舞着小手叫他出来。“如意，来，和你说点事。”
说点事儿？韩如意莫名其妙走出肉铺，被冯逸拽到个角落里。
韩如意性格敏感，又有些微自卑。冯逸先想了想如何措辞，才状似认真道：“如意，你知道若缺学馆么，大父昨晚突然让我下个月去参加秋试。”
韩如意从来不与生人接触，两个父亲又一个酒鬼一个老粗，哪里懂得什么学馆秋试。韩如意长到十岁，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与“小神童”黄丹一比，简直一无是处。
韩如意不知道冯逸是否在意他的无知，不过他却能感觉到冯逸一入学馆就是去走了一条与他再无交集的路。或者，冯逸……是否已经开始嫌弃他，是否在暗示不能与他继续做朋友了呢？
如意放任自己的脑中想一些悲观的不好的事情，整个人甚至微微颤抖，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从冯逸嘴里溢出。有些话别人说了韩如意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过若是由眼前这个小人儿说出来，韩如意只是想一想，都会胸口发闷、头脑眩晕。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小人儿，不过却知道这种强烈的感觉已不是他自己能控制住的。
冯逸倒是没注意韩如意突变的神色，只低头自顾自装的可怜巴巴，声音也可怜兮兮：“……如意，你能陪我一起去学馆么，……我想和朋友一起去……”
什么？那么，这是……想和他一起去学馆？而不是嫌弃他？韩如意被迫经历了一回冰火两重天。身心一紧一松，备受折磨。不过这入学馆……
“我……我什么都不会，能考入么？”
能，当然能，就怕你不去。冯逸一听有门儿。卖力劝道：“不会我教你啊，正好咱俩一起学。我听主父说了，不难的！”
想了一下又道：“……据说学馆里教的东西可多了，而且咱们一起入学馆，岂不是就能天天在一起玩……”
韩如意只听见冯逸说“能天天在一起”就已经心动的不得了，扬起他那双浓眉，用他那惯常冷漠的双眸深邃地看了冯逸一眼，用力点头。
“恩，我跟我从父说下，明日去找你。”
又成功解决一个，冯逸很有成就感，未再拐走史屠户的帮手。而是以着一种心想事成者的姿态独自返回家中。
冯逸的心本已经放进肚子里了。结果翌日一早，韩如意便垂头丧气来寻冯逸。
原来昨日回家后韩如意便向双亲表明了欲上学馆参加秋试的想法，没想到却遭到史屠户的坚决反对。韩如意可能不晓得，史屠户却是听人说起过，那入学馆花销极大，每月至少十两银子，而学得几载也不见得能考上个一官半职，很多大户人家只因有钱才送孩子去学个三五载，懂得个礼仪乐理，不至于带不出场面。不过这份花销对韩家来说却是有些重，自家条件哪有钱砸在学馆，而且史屠户真心觉着，韩如意学那些东西以后也是用不上的。
冯逸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想起自己前世儿时的玩伴黑驴（长的黑脸还长），两人一起在县里念完初中，冯逸学习好考入县重点高中，黑驴学习中等，黑驴他妈觉的黑驴考大学无望，还要负担许多费用，就让黑驴退学工作了。冯逸当时年龄小也没啥更多想法，只可惜自己高中会失去一个好玩伴。待到他考上好大学步入大城市，他才体会到黑驴他家的决定多么愚昧，乡下人的世界观多么狭隘，一个初中毕业证是多么可笑！大二那年暑假回家，他在村里兴建的厂房施工现场见到了黑驴，黑驴戴着顶黄色安全帽，看着肤色比以前更黑、脸比以前更长了，两人见面都很兴奋，互相询问了下现状，询问了下家庭成员健康情况，居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冯逸心里很悲伤！
如今韩如意的情况竟像是当年黑驴的翻版。冯逸暗下决心，定不能让韩如意再重蹈覆辙。
冯逸压下愤怒。“走，咱们去找你从父。”
韩如意亦沉着脸，见冯逸气鼓鼓的样儿，张张嘴欲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出声，只默默跟着冯逸……
集市上，肉铺前买卖兴隆，史屠户正敞着前襟大汗淋漓地在那称肉收钱呢。却见一个气势汹汹的瘦弱小身影快步走到自己面前，躬身一礼道：“史伯父，小侄有事与您相商，等会儿需要占用您一些时间，小侄先在旁等候！”说完，也不等史屠户表态，就一人鼓着小脸立在肉铺旁。
史屠户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自始至终跟在冯逸身后一声不吭的儿子，只见儿子低着头也不看他倒是小心翼翼跟在冯逸身后站着。
史屠户一边卖肉一边不时望上两眼，但见冯逸那孩子一脸严肃，自家儿子欲说还休的样子，心想该不会是儿子犯了人家什么忌讳或打破了什么重要东西吧！所以人家找上门来索赔？越想越觉的不是什么好事，匆匆卖完肉送走第一批顾客，史屠户粗略收拾下摊位，招呼等待的俩人到肉铺后谈话。
冯逸等待这功夫已经想好说辞，站到高大壮实的史屠户面前也就没有先前那么急躁。
他首先站在朋友的角度夸赞韩如意一翻，说他为人真诚，做事也认真、又肯吃苦，一看就是有恒心之人。接着又从韩如意的角度述说他对外面世界、对未来能实现男儿抱负的憧憬渴望，而这些都只有入学馆才能帮他实现。
韩如意在旁听的直低头，冯逸能肯定自己，他心里自是感觉温暖。但他现在对未来还真没什么憧憬、抱负，冯逸也不知从哪扯出这么些大话，韩如意听了都觉不好意思。
史屠户一介粗人，哪敢想什么发展、抱负，他觉得那都是贵门大户才会想的东西。不过短短相处，这孩子就能发现儿子的优点，这份真情实意还是触动到了粗糙大汉。
史屠户不觉叹口气道：“咱也知道学馆好，不然那些平日里吝啬奸猾的富家老爷们也不会争相把儿子送进去。不过学馆束修太高，对咱这种人家来说负担过重。如意已经十岁，头脑也不甚聪慧，想来连那最简单的什么士也未必能考上，入学馆纯粹是浪费钱财。况且……况且如意也慢慢大了，咱家想多攒点钱，说不得以后需要买个从夫给他……，唉，咱也知道你是好意，不过那不是他的生活……”
“伯父，如意也许不是最聪明，但他的毅力却绝非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比。学什么都最需毅力，相信我，他一定会有出息。将来根本就不需要买从夫也会有人心甘情愿与他过日子……”
真不明白，为什么生活在哪个世界都有人认为“挣钱结婚生娃”就是全部的人生！
冯逸欲据理力争。
史屠户摆了下手，拒绝冯逸继续说服他。
神色无奈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如意和你不同，我不希望他以后和我一样……”
不去上学才会和你一样！冯逸气极，听来听去不就是怕儿子娶不上“媳妇”，所以想攒点钱以后买个“媳妇”，便不舍得拿钱让如意上学馆……和买来的“媳妇”过日子未来能有幸福么，如意也太可悲了吧！
冯逸想着自己的好朋友未来居然会有这种生活，悲从心中来，只觉的五脏六腑哪里都不舒服，一种情绪憋在胸口，想要发泄出来。
冯逸忍无可忍，激动的对史屠户大声表态：“伯父，您就相信我一次，如意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如果……如果以后真是没人愿意与如意成亲，如意又真因为入学馆而没有钱财去成亲，那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他过下半辈子！这下您放心了吧？”
冯逸小朋友可能太激动，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两个男人相伴过下半辈子是什么意思。不过其他人可不会想不到！
听完冯逸的豪言壮语，一直闷头装哑巴的韩如意彻底傻了，下意识看向冯逸，等冯逸扭头要与他对视时，又匆忙躲避扭过头，只是扭的太急又对上史屠户差异询问的眼神。韩如意不知怎的，在对上从父诧异的视线后竟一阵脸热，只能又迅速低下头任凭红霞布满全脸。感觉心脏在激动地极速跳跃，呼吸也变的有些急促不受自己控制……
冯逸见韩如意脸竟然红了，而且史屠户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些先前没有的审视，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过上一世经验告诉他，对待这种容易引起歧义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掉再忽视掉当没说过，否则可能会越描越黑。
于是，冯逸顶着误会，冲史屠户又是一礼。“史伯父，今日冯逸言辞多有冒犯，还请伯父见谅，冯逸实是为朋友着想，如意能不能入学馆关系着他的未来，希望伯父能再仔细考虑一下。冯逸今日就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
看那架势要是不答应，明天打算接着游说。
……冯逸已走远了，韩如意依旧站那低头脸红，史屠户拍了儿子一掌。“小子，怎么回事？你们……？”
“我们……他什么也没说过。我们才认识啊……”韩如意忍受着从父的“铁砂掌”，感觉宛在梦中。
“是啊……才认识就说要陪你下半辈子了？你小子行啊，比你大父和我都强！敢情你看着闷闷的，那点聪明劲全用这上头了……恩，不错，不错，咱条件不好就逮早下手……”
韩如意依然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跟从父解释这事儿，他也觉的冯逸对他太好了，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史屠户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家那酒鬼曾说过，那冯绍虽只做个文书工作，在衙门中却很有威信，正是因他知识渊博，气质儒雅。而且听闻还是硕士出身，据说那硕士全国都是有数的，极为尊贵。想必那冯绍定是也很重视学识！
史屠户再看儿子也没否认，还摆出那幅害羞样儿，心里乐的不行。粗声粗气道：“好了，好了，就许你去秋试，可别考不上，教你未来亲家大父嫌弃你……”
韩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这秋试怎么考啊？心急之下，抬腿便去追冯逸。
史屠户瞧着自家笨儿子那匆匆忙忙的傻样儿，笑着摇摇头。冯逸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长的温和俊俏，以后定是个美男子。冯家两位夫夫据说人也不错，虽说自家条件差了些，好在冯家也不是高的吓人的名门大户。若是两个孩子将来真能成，有自小的情谊在，倒真没有比这再好的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