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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记得曾经恩爱情份 细斟眼前分手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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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根接到妻子要求离婚的信后,给艾教授发了一条短信:欲补情天已乏术,月缺待园乃无时。睍莼璩晓艾教授意识到,秦根同小谢的婚姻大概已到末路,他很快去了老母地秦根的家,没有直入主题,照例是下棋。

    一盘棋还没有下完,秦根把棋盘一推:

    “老艾,你可听到什么?”艾椿搞不清秦根问哪方面的事。

    “你应该听到的。”秦根喟然曰,“我同鞋的姻缘摔地的声响。”他把妻子的信交给艾教授,信倒不长。既然让看,艾椿也就看了:

    喂: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这几年你的凭空猜疑,你说这是因为爱我,可我很不适应带刺的爱。你让我回家,可我已经回不去了,回去意味着我这份比较稳定的工作就得丢失。我难得遇到现在的老板,他打工出身,人品很正,步子也稳,好不容易竖起的企业一时半时不会倒闭。跟他干有稳定感和安全感。这么多年我在外做过小生意,在建筑工地打过杂,给人家带过孩子,还差一点去贩毒,在五花八门的挣钱行当混过,但是我没有在卖身的行当里呆过一天。坦率的说,如果要不择手段弄钱,我也并非没有门路。不说这许多。总之,我走了不少泥泞的路,经受了不是一天的精神折磨,现在为了女儿的成长,需要安定,需要稳定,需要简单。假如你真的还有一点爱我之心,那就给我安定和简单吧。

    艾教授看完这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的信,禁不住笑说:“给我复制一份吧。精品。”

    秦根苦笑一下:“精品快不属于我了。”

    “能不离最好,孩子这么大了。”艾椿担心秦根离婚以后,弄不好落下块心病,这么大年龄了,能承受失爱么?他是一直深爱着妻子的,否则他不会这么猜疑妻子。

    “离吧,有位朋友的夫人劝我,要我放她一马。”秦根有点无奈,“当初,我同她结婚是犹豫的,她说已经是我的人了,不是有些人想象的那样,当初是我在骗她上钩的。”

    “可你不该老是怀疑她同别的男人有不正当的往来。我以为相爱的夫妻双方彼此都应该爱而不疑!”

    “我所以同意和她结婚,因为她的第一次给了我。我是有理由怀疑她同别的男人有关系,有次她醉酒了,酒后吐真言,说我的床上功夫不如人家,这不是证据又是什么?”

    “她也许是看了三级片,三级片里的‘人家’的功夫谁又能比得上?”

    “她好借酒浇愁,凡是好醉酒的女人,你提防着点。”秦根说。

    “你们连头带尾坚持快二十年了吧,就很不容易!你们的婚姻真正的进入了深水区,更要互相谅解和提携。”艾椿说。

    “我们一直好像在汪洋大海中,鲨鱼、海蛇这类恶势力太多,他老爸就是一条海蛇,拚命的反对,小谢能撑到今天也算是个英雄,这一点我是很佩服她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像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

    “是的,古巴的卡斯特罗。他快八十岁了,还那么爱她的年轻的社会主义的古巴,也算是老夫少妻了。可是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的情敌要分离卡斯特罗同古巴,他的年轻的妻子——社会主义古巴还能多久坚守她的忠贞?这世界的诱惑太大!”

    “我以为事实上还没有证据证明她对你的不忠贞。退一步说,即使她有这么一次甚至两次没有恪守妇道,你也应该包容才是。夫妇双方偶有一两次感情走私,这也应该看作婚姻生活的一部分。”艾椿停顿了一下,语调凝重地说:

    “从来爱情这一亩三分地上,很容易遭到虫害,那地方本就是很容易出错的地方。可我们对爱情的传统理念是‘纯洁’‘美满’‘完美’,把理想当现实,这怎没能行?这种理念破坏了多少家庭?”

    秦根点了点头,手指无意的在钢琴上敲了一下,叮咚的一声,像是他心里的响动。艾椿给秦根递上一支熊猫烟,这烟是柳留梅带回来的,有回学生的家长请客,饭局上给每位老师一包小熊猫烟。秦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圈一圈的轻白色的烟。艾椿继续说:

    “这么多年,你向年轻朋友传授了许多夫妻生活的经典诀窍,传为美谈,你同小谢的相爱已经成了我们这个城市的一个精神标记,你是情场英雄啊!真不希望你们分手。”艾椿有点伤感。

    “同她在一起的日子中的满足,有许多是终生难忘的。比如说,我们都喜欢看足球,两人相依的靠在沙发上看着议论着,每四年一次的世界杯大赛更是一场都不放过。有时我想,我们老夫少妻之间,也是一场精彩的足球赛。第一、足球的游戏性特强,我们相处和谐的时候,彼此夫妻生活都能享受到足球赛般的游戏快乐。第二、富有人性的对抗。对抗是人类的天性,溶化在血液里,这是因为人类祖先是靠同灾害的奋力对抗中生存下来的。 足球大概是最能满足人类灵魂中的对抗天性,可贵的是富有人性的对抗,文明的对抗,夫妻生活实际上是两人足球,对抗中获得满足。我们的共同生活中有许多堪为经典的足球赛。攻防转换,潮涌潮退,美不胜收。”

    “老兄这番高见,弟是闻所未闻。其实你和小谢都是球场好手,敢拼敢进攻,这就够了,胜败都是英雄。”艾椿诚恳的说。

    “可惜我的球门没有守好!伤痕累累啊。”

    “朋友们一直把你们的婚姻视为堡垒婚姻,历经舆论的风暴、代沟的磨合、琐碎生活的考验,顽强支撑了这么多年,竟还要散架,可惜!”

    “老艾,我现在读懂了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一切神圣的都被亵渎,人们不得不冷静的直面他们生活的真实状态与他们的相互关系。马克思这段话何其深刻。”

    艾椿苦笑着,他看了看秦根的六十年代盖起的简易楼房,窗户已锈迹斑斑,冬天都关不严实,墙壁的白粉也剥落许多,像个世界地图。是啊,一切坚固的都变得不坚固。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不至于在婚姻解体的时候弄得伤筋动骨。

    “我以为,世界上的丈夫应意识到自己是个牧羊者,妻子其实是你的羊。对牧羊人来说,每一头羊都是宝贵的,有时候走失了一头羊,牧羊人会千方百计去寻觅,一旦羊被找了回来,牧羊人会觉得他找回的一头羊是他全部的羊,牧羊人不会去计较羊为何走失。”艾椿布道似的说,“我以为,你没有理由放弃你的羊。”

    秦根沉默了一会:“羊找不回来有何用?羊魂还能回来无?”

    “我的意见是你不要轻易离开小谢。法国的英雄拿破仑的精神支柱是约瑟芬,拿破仑自以为他可以离开这个女人,他没有料到,他跨出离开约瑟芬的第一步时,他也就开始丢失了一切。”

    “我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不该让她回到她的故乡做什么生意,一晃就是几年分离。你想,让年轻貌美的妻子外出闯荡,不等于水边放鳖吗?”

    “水边放鳖!”艾椿听了想笑,但立马想到自己的那个南方的太湖边上的鳖。不过爱椿有时希望自己的那个鳖能就地寻水,觅一方又清又活的春水,自己的这摊水行将枯竭的,毕竟离她太远!

    “加上他的亲戚朋友中,许多人总是不看好我们的结合,就像美国佬拼命拉开台湾同大陆的距离,可恶得很!”

    艾椿笑了起来:“我觉得你的台湾回归要容易得多。她的心还没有真正的散,你的心底已有深深的鞋印,此时言散是否过早?我一直看好你们婚姻的弹性。”

    “老兄,我们夫妻分开得久了!彭德怀说,兵难遥度,有道理啊!距离远了,难以控制。”秦根长叹一声。“天要下雨,这是没办法的事。”秦根摊开两手。

    “算上你的童养媳,小谢应该是你的第三位女人。”

    “我比海瑞还是小巫见大巫,海瑞一生娶九个妻子,前八个都尿不到一起,娶第九个妻子后不久他就病死了。既然过不到一起,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

    “海瑞多妻妾,是那个时代大男人的标志,不能相比的。我以为你们并非彼此完全冷却,不妨让婚姻先挂在哪里,反正主权还在你这里。”

    秦根苦笑了一下:“这主权是空的,要其何用?”

    “我以为对婚姻的死刑判决要同对人的死刑判决一样慎重,不妨先判个死缓吧。”艾椿说。

    秦根苦笑地说:“有的时候活不如死,死不意味着绝望。”

    艾椿仍不希望友人的婚姻死亡,以哲理的口吻说;“其实,这婚姻啊,哪有完全好的呢,总是个好好坏坏,时好时坏,不好不坏。”

    秦根只是摇摇头,无奈的说:“感情流转了!”

    “你们平时沟通得太少,我一直建议你们双方买个电脑,沟通就方便得多。”

    “分居两地,万里片言,于事无补,徒劳人意。”秦根说,“自从鞋外出经商,除了每周一次长途电话,我还给她每个月还写一封长信,这不都是为了沟通?看来长信、短信都无用。关键还是心变了。同她结合后,物质到精神我付出的不少啊!”

    婚姻中的一方往往认为自己付出的比另一方多,只有那种认识到对方付出的多的婚姻才是稳固的。

    秦根的婚姻看来真的很糟糕了,更为糟糕的是他怀疑妻子的所谓不忠有增无减,这应是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初也是最后一根稻草。

    夫妻间或原本很相知的朋友间,感情上一旦陷入不信任,愈陷愈深,要想信任都来不及了,只有分手了事。疑心生暗鬼,鬼影瞳瞳,这家焉能和睦?

    现代夫妻关系也是一种博弈,需要公平、理性。无端的怀疑一方感情出轨,就是理性的缺失。

    艾椿教授想找来被誉为美国的托尔斯泰诺曼-梅勒的代表作《论上帝》给秦根一读,梅勒认为“较之人在糟糕的婚姻里受罪,男女私通只是小恶而已”。婚姻如果已经蒙上了阴影,一方就容易寻求它爱,也就是所谓出轨。不过偶尔的出轨是可以以理解和原谅的。爱一个人,原本应该包括对方的缺点甚至过失在内。更何况你秦根的妻子没有出轨的证据。

    持久的爱情一定是可再生的爱情。爱情能否再生,关键是双方有无宽容的品质。

    艾椿教授从情理上苦苦相劝,无非是延缓秦根同妻子的分离。

    秦根同小谢的婚姻曾被视为典范的老少婚恋,秦谢体制的崩裂,使艾椿生出一个观念:在中国,老少婚恋说到底还是频危物种。是不是老少婚恋很丑陋呢?不!丑陋的事物往往很长久,好的东西才不长久。

    秦根和妻子的婚姻终于到了解体的这一天。不管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的“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宿名啊!

    秦根是二次进入离婚河,十九年前第一次离婚是在街道办事处,现在离婚是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这婚姻二字,中国人一向等同于结婚,所以离婚的人去婚姻登记处总有心理障碍。其实呢,结婚离婚在一个地方办理也有好处,离婚的人看见结婚,结婚的人看见离婚,婚姻的新生同婚姻的死亡交叉在一起,人生中处处碰到的生生死死的一课,婚姻登记处是较好的课堂。如果把火葬场同助产房放在一起,那是最好的人生课堂。人生的课堂并不一定要在学校。

    秦根同谢晴四条腿终于迈进了本市莲花街76号,婚姻登记处。

    “请坐!”一位年轻的办事员看了一眼进门有些迟疑的谢晴,打完招呼后,他依然埋头在填写一份表册,谢晴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一迭登纪表,是办完离婚者留下的一份表,办事员在作登记和统计工作。小谢的情绪多少有点放松,看来自己的离婚是随大流,远不像当年登记结婚时的压力那么大。八十年代离婚者还是稀有动物,老少婚配更是珍稀品种,尽管当时作为新娘的谢晴尽量不装扮,秦根则尽量的光脸染发的打理自己,还是掩盖不了两人年龄上的差距,渗进脸上岁月的风霜是抹不了的,年轻女人的鲜嫩也是掩盖不住的。记得当时办事处里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很兴奋,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则当着谢晴的面在赞扬她的皮肤白嫩又光洁。领完结婚证出门,一阵冷风吹来,谢晴才发现身上已是一层冷汗粘身。

    历史和现实其实只隔了层窗纸。

    接待秦根同谢晴的是婚姻登记处的主任,五十多岁,厚重温和,他很和蔼的问:“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带了吧?”

    谢晴从她的深色仿皮手袋里取出结婚证和户口本,两人的身份证也先后放到桌上。主任例行性的看了一会已经有些发黄的结婚证,还翻过来的看了反面,就像乒乓球大赛时裁判验证赛手的球拍。

    主任放下结婚证,保养得很好的十个手指叉在一起,两个拇指交叉向上,这个手部动作常表示一个人的果断和居高临下:“你们的离婚协议书签了没有?”主任一边说一边松开手指,从左边的文件档里取出一张纸,“如果没有签,就按着上面的要求写好再签名。”秦根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的标题是《离婚协议书的主要内容和要求》,一共有八大项和四小项“说明”。

    小谢执笔,秦根逐一读离婚项目。第一二条是关于子女的抚养和探望,秦根说:“我每月给娃六百生活费,教育费医疗费除外,任何时间我都可以去看我娃。”

    “那也得经过娃的同意啊!”、小谢说。

    “娃在你那里,我想去看她还受限制吗?”秦根掏出卫生纸擦去滴下的鼻水,人老了就是口水鼻水多。

    “人总有不想见人的时候,包括自己的亲人,小孩也是。我是说不要写那么绝,好像女儿是你私有的一件东西。当然你完全有权看望女儿。”

    “写上好。这是我做父亲的权利。”

    秦根的目光已移到第三项“财产分割”,他挠了挠头,“你知道,我没有存款,家里的电冰箱、电视机等电器,你要什么拿什么。”

    “你这里的东西我一样不拿。”谢晴说。

    “那房子?破房子还能卖六七万吧。”秦根说。他想,如果有现金,就给她三四万。现在房子是无法卖的,卖了住哪里?

    “我不想分那房子,只要你在培养女儿上还舍得花钱就行了。我想,财产分割上你不要多考虑,我不会从你这里拿走一分钱和一样东西。”

    秦根有些感动了,可很快他又生疑,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女人,在离婚时怎么不同拿工资的丈夫斤斤计较钱财呢?他从侧面望着她依然姣好的只是略有些皱纹的光洁面容,依旧是一头吸满了空气阳光的有张力的披肩黑发 ,依旧有淡淡的体香,不管是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合身的,这样的成熟的女人,一身上下还是不少宝。秦根想,如果妻子不是这么水一样的女人样,或者说丑一点吧,他也就不会疑心重重。

    记得当初他同她定情后,带给她的一位挚友看时,挚友后来坦诚说,“怕你们过不长,一是年龄差距过大,二是她是个美人坯子。”

    挚友的妻子基本上是丑女,可挚友却是个马英九式的汉子,仪表堂堂,但没有一点菲闻。有意思的是,丑妻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且品学兼优,全都上了名牌大学。挚友戏言丑妻有四大优点:一是丑女智商都比较高,生的孩子大多聪明。二是她们大多心无旁骛一心相夫教子。三是无第三者插足之虑。四是不像美女对丈夫颐指气使,丈夫少受压抑。

    谢晴见丈夫愣在那里,便放下笔,环顾左右,发现另一张桌上有两个年轻人在小声争论着什么,只听女的说,那八万块钱是你借的债,叫你赌博输掉了,不属于共同债务。

    谢晴想,这对年轻夫妇的婚姻也走到头了,丈夫奢赌可能是离异原因。秦根却没有赌和嫖这些坏毛病,可是猜疑也决不是个好毛病。男人应该有个嗜好,但决不能是赌和嫖,比如琴书棋画、打球钓鱼等等健康的嗜好,有嗜好的男人一般不关心妻子的人际交往。比如她打工地方住家的近邻,那个爱好收集日本鬼子在中国的种种恶性行为的刘老头,他的年轻的婆娘跟人走了他好像也无所谓。可秦根呢,除了敲敲钢琴,可算得上的爱好就是抽烟,可抽烟能值得称道?什么也不是!抽烟就抽吧,糟糕的是一边抽闷烟,一边毫无根据的搞狗得哈巴猜想——猜想不在身边的老婆爱上了哪个男人。像猎狗样多疑。

    “在想啥?”秦根点燃了一枝烟,用右手背不碰了碰小谢:“该第五项了。”

    谢晴回过神来,把眼光移到《离婚协议书内容和要求》的第五项:离婚时女方是否怀孕,应写明怀孕或为未怀孕。

    她眼角的余光瞟见丈夫的嘴角有狡诘的颤动,谢晴生气了。自从女儿呱呱落地后不久,血淋淋的子宫口,就安上了金属的节育环,秦根是应该知道的吧,只是后来因为腰疼,才把节育环取出。秦根的明知故问,无非是根深蒂固的老毛病作怪。她不想引起无谓的冲突,拿左手当扇子扇开秦根呼出的一轮轮烟圈,然后拿起笔在协议书上不紧不慢的写着:女方未怀孕。

    秦根掐灭烟头,戴上老花镜,仔细的审视着双方起草的《离婚协议书》,那神情像小贩审看顾客掏出的一张百元票子,然后迟缓的交给了主任。主任又按排他俩去一个房间照相。“我们以前的合影照,还有剩余的两张,还能用吧?”谢晴问,她想为秦根节约几个钱,蓝领打工者知道心疼钱。

    “不行,必须是现在的合影照片。”主任说。这怎么同医院一样呢?她想,有回她去医院检查妇科,医生怀疑节育环有问题,她的节育环放了十二年了。医生让拍个片子,医生看完片子,建议把节育环取出来,有个刚取完节育环的女人告诉她取环的是实习医生,她都疼晕啦,吓的逃离了。后来去了省城一家医院,医生也要她拍片,她拿出了上次拍的片子,医生说要现拍,就像这婚姻登记处主任一样斩钉截铁的说,“要现拍!”

    两人各自拿到离婚证已到傍晚时分,主任亲切的握着秦根的手说:“服务有不周到处,请提意见。”

    到处是重男轻女,为什么不同自己握手?小谢想,她去盥洗室。

    秦根说:“假如你们这里设立一个试离婚机构,我以为你们会服务的更好。”

    主任想了想说:“这个意见我一定向上反映。”这时小谢从盥洗室出来,扶着秦根出了大门。 主任认真又带点诙谐地说:“欢迎你们再来!”目送他俩远去。

    “这再来有两种情况:一是我如果再婚来登记。你的再婚一般不会在这个城市,当然如果你的未来的另一半还在这个城市,可能会再来这里。二是我俩同时再来这里。”秦根语带无奈的风趣,弓着背跟在谢晴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结婚以后,每次外出,秦根习惯像狗一样的跟在妻子身后,虽不是两人十指紧扣的经典动作,但一样使秦根满足踏实,彼此声气相通,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不能当妻子的走狗了。这么一想,秦根有点泄气,步子慢了下来。

    谢晴见秦根没有跟上来,就在道旁等着,秦根有些感动,紧赶几步赶上谢晴。

    “刚才你说,我俩同时再来这里干嘛?”谢晴问。她没有想到离婚手续办得这么顺当,上午还在公园里就分手的事“破题”,下午就把文章做好交卷了,有点轻松也有点伤感。

    “同时再来复婚呀!”秦根挨近谢晴的肩膀,她没有让开, “你不是说过,分手一段时间,拉开距离,各自冷静下来,各自休整部队。我同意你的看法,往后你的部队如果需要我的部队协同作战,我会毫不犹豫地听你指挥的。”秦根的语气极其真诚,谢晴不免有些感动,但不会再有当年提出结婚时的那种激情澎湃了。她笑了笑,这时手机响了,在朋友家的女儿来电话了,她柔柔的说:“娃,我们马上去接你!”秦根要过手机,“娃,爸请你吃肯德鸡。”

    秦根又有两年没见到女儿了,已经是半拉子少女。他拉着女儿的手:“这红裙子漂亮么,样式挺好。”女儿望了一下她妈:“是妈妈在这次来的火车上給缝制的。”秦根内心不由得赞叹谢晴的巧手。

    秦根要了两份肯德基,自己只要了一瓶啤酒。秦根是占酒就迷糊的人,他醉眼朦胧的看着女儿胃口极好的吃着,他一直不明白中国的孩子何以如此青睐垃圾食品肯德基,就想到多数中国女人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都喜欢有个小情人。

    谢晴把自己盘里的一份肯德基一分为二,给了秦根半份,秦根点了下头,又推给了女儿。记得先前和风细雨的生活中,一家三口外出下饭店,总是只要两盘吃食一杯水酒,一盘给小女儿,秦根和妻子共享一盘,秦根以水酒为主,间或在妻子的盘里掏一口,或妻子盛一勺到他嘴里。记得有一次邻桌一位老妪吃完饭,离开饭店时,特别的走近秦根的身边说:“老哥,你真有福,这么大的女儿还喂你呢,对你真真是好!”。

    过去的并没有过去,只是时间无情的过去。秦根一再设法挽救他同小谢的寻常又非同寻常的时间不短的感情生活,终于无奈的撒手,正是:

    欲补情天已乏术,月缺见园乃无时。

    拙作去年迫停在76回,因心脏病昏厥。恍惚间押至地狱,遇兰陵笑笑生,押卒说他因写《金瓶梅》,污染风俗,坐地狱到底。忽接阎王旨:“查《今生不应有恨》的庸夫,阳寿未尽,但写老少恋同性恋等,寄予同情,一些地方文字不洁净,有伤风化,着打五十大板。放回!如续写时不认真改正,同兰陵笑笑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