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户媳妇 > 125 转变,时日匆匆

125 转变,时日匆匆

作者:随风月影兰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千两白银,对于冷知秋是什么概念?

    是她十年磨一剑,一朝诗书行天下,赚取的人生第一桶金;是她执掌一个家的生计,拿到手的第一笔巨额财富。睍莼璩晓

    她可以藉此摆脱油盐酱醋的烦恼,从容面对即将赐造一府学政官邸的考验。

    冷家在父亲一代繁华过,但也被抄家抄得一文不名,害得母亲久病体弱、一推之下就送了命,也害得冷知秋成为家境贫困的牺牲品,稀里糊涂嫁进项家。

    经过大半年的悲欢起伏,一桩婚姻总算走向明朗,项家在发生变化,冷家也该有些变化进步。

    冷知秋觉得自己仿佛吃了鸡血,浑身都是斗志。她要对得起这一千两银子。

    写了几乎一个通宵,每首诗每个字都是她的倾力之作,呕心沥血,写废的纸就用去了好几斤。

    次日,冷知秋雇轿亲自送到慕容府。

    她不进门,以免招惹慕容瑄那些姬妾误会,便在慕容家奢华阔气的大门外,郑重将稿纸装在锦盒里交给慕容瑄。

    “慕容世兄富而有道,热心公益,知秋受您的一千两厚赠,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不安。”

    “正所谓有钱难买‘我乐意’。金钱之物,于在下而言,已经不过是个数目。此生往后,除了继续添加这个数目,瑄只想凭能力做一些让自己高兴、也让大家高兴的事。更何况,项夫人的大作,当得起一千两白银,不仅当得起,往后,只怕即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项夫人一个字。”

    “不敢当。”冷知秋脸上飞红。如果真心喜爱文字书法,对方品性也让她愿意结交,要她赠送几首诗几个字,怎么会不肯?

    如果说慕容瑄的话有什么深意,她心想,也就是怕以后项宝贵在身边,那厮醋劲儿大,见不得她对别人好,没事想歪了,耍点脾气,倒是有可能。

    慕容瑄道:“慕容家与项家是多年交往的朋友,近来鄙人家中那些没见识的妇道,与项家有些疏远,希望有机会能邀项世伯、伯母还有宝贵和项夫人您,一起来我慕容家坐坐。”

    “我夫君在外,一时没有音讯,若他回来,知秋一定转告慕容世兄的美意。”

    慕容瑄听得心里一动,看看冷知秋,又看看远处高耸在西城门附近的贞节牌坊,勾起嘴角笑了笑。

    又说了几句,冷知秋便告辞。

    ——

    再一日,便到了中秋月圆。

    院中,木芙蓉到了贵妃醉酒的浓艳,一株桂花,东一枝西一枝,冒出杏黄的花苞。突然明月一轮升起,千门万户团圆。

    苏州原本是笑闹粗鄙的,而今渐渐也有丝竹之音飘起,这些变化,一点一滴,物换星移。

    小葵打好了月饼,热烘烘捧出来,杏姑在院中摆了赏月的桌椅,冷景易和冷知秋父女俩对坐着,幽幽的说着关于冷刘氏的往事。

    梅萧也不在冷家祖坟的草庐里待了,厚着脸皮非来做客,赖着不走。

    他不会告诉冷知秋,他费了多少力气,才把那些意图登门“求字”“求诗”的人远远打发干净。既然她欢喜,他就让她欢喜个彻底,没有疑惑和遗憾。

    “伯父,知秋,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萧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克日便要回京叙职,今晚景色太好,萧能不能厚颜一回,借宿在这里……”

    没等梅萧把脸皮“厚”完整,冷知秋便一口拒绝:“不行。”

    “知秋……”

    “不行。中秋是团圆之日,你不陪伴父母,却赖在这里,好没道理。”冷知秋扭过脸,不让梅萧左一眼右一眼的看。

    “我现在要赶回京城也来不及,如此月圆之夜,难不成叫我一个人孤零零游荡在苏州街巷?”梅萧咬牙拼了。

    冷知秋怔住,心里想的是,如此月圆之夜,夫君怕是还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他可是在思念她?

    “伯父,萧与您久未促膝长谈,心里有些疑惑,还想多跟您请教。”梅萧转向冷景易求助。

    冷景易看看两个小辈,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回答。要比脸皮厚,梅萧可不及项宝贵那“倒霉”女婿。

    梅萧见冷景易不站在他这边,心底有些失望,也有些诧异。冷景易不是一向不认项宝贵这个女婿的吗?怎么这些日子倒有些松口的迹象?

    这时,小葵、杏姑一起用油纸包了几叠月饼筒子,冷知秋便起身,叫杏姑留在家里伺候父亲,自己带了小葵准备送月饼到项家,孝敬给公婆。儿子不在家,儿媳妇又滞留在娘家,冷知秋有些心疼起公公婆婆。

    结果还没出门,项沈氏倒先来了,将冷兔带在身边,也是来送月饼和礼物。

    两边都要送月饼,倒油然生起一份实实在在的亲情来。在这苏州城,项家和冷家,早就捆在了一起,冷景易想不承认都难。

    这回,冷景易没说什么。

    项沈氏也不像往常那样呛他,只愁眉苦脸拉着儿媳妇说体己话。

    “那个知秋啊,什么时候回家来住?你娘刚走,你爹是可怜……姆妈不催你,但家里真乱成粥了!唉,天赐家那口子如今住了项园的淑芳苑和西楼,养得白胖白胖的,我看她之前受了不少苦,便送了几个使唤的婆子丫鬟过去,谁想这女人倒是有脾气了,非说老娘我是在监视她,你说可气不可气?还给宝贝寻了两个后生相处,那臭丫头是要愁死老娘了,差点没把两个后生打进府衙告官司……老娘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臭丫头的债?你说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丫鬟婆子偷懒,仆从小厮在园子里和丫鬟勾搭成奸、偷盗一些财物等等烦心的事,说几句就叹气。

    “……那个知秋啊,老娘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路走下来,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一大家子乌糟糟,真不晓得怎么管才好,你和宝贵两个娃儿,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哟?来帮老娘撑撑场子,让老娘也享受一下老夫人、贵太太的清福,最要紧的,就是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给项家生儿育女呐?老娘想抱孙子想得都要哭了……”

    这婆婆说了好久,冷知秋酸酸甜甜苦苦辣辣的听着,也不发表意见,只让她进屋坐下再说,冷景易却道:“等项宝贵回来,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们项家的人,才准许进我冷家的屋。”

    项沈氏一瞪眼要发作,她和这亲家公实在是犯冲。

    冷知秋忙将婆婆送出门,告饶道:“姆妈,我爹好不容易没再把我娘的事怪在夫君身上,如今也算认了半个女婿,您先让着我爹一回,别让他生气了。”

    冷兔骨碌碌的眼珠子一直停在冷知秋脸上,这时才道:“项家大娘,知秋姐姐这是向着您呢,为了项爷好,您还是听知秋姐姐的,准没错。”

    这话是语带双关的。

    他没好意思给冷知秋认错,便接着劝项沈氏的话,拐个弯向冷知秋认了自己的不是。

    这两天,抢购竹纸的热潮已经退去,随着冷景易今日正式赴任学政,颁布生员名单和考试、书院、私塾等等法令,纸价便悄然开始回落。许多屯了竹纸的“聪明人”,开始烦恼怎么把纸卖出去。

    冷兔应该庆幸自己接受了冷知秋那天的分析,提前一步卖光了所有囤积的竹纸,赚了六两银子,当然其中有四两是从冷知秋手里赚的。

    那九两银子,他拿着烫手,却不知该怎么还给冷知秋。

    冷知秋多少聪明,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也不是叫姆妈听知秋一个晚辈的意思,一家人,和和美美,才能拧成一股劲儿,才能克服万难。姆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先回家等待,夫君他一定会尽早回来,知秋也一定会尽早回项园。”

    她看了看冷兔,便道:“中秋就要过去,宝贝小姐的婚事刻不容缓,小兔你也多和宝贝小姐说说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把选秀女的祸事给避了。”

    她一向知道冷兔聪明,也明白他的出身和经历,对他想问题的习惯影响深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转变的。这孩子如今长高了一些,看着越来越有出息,她相信他会慢慢在历练中进步。

    冷兔心情一松,欢天喜地应了声“哎”。

    ——

    送走项沈氏和冷兔,冷知秋又赶走了梅萧,只剩下父女二人各吃了半个月饼,相对静静说话。

    冷景易看女儿发上绑着麻线,身上一袭素裹,人在孝中,脸上却不灰暗,反倒像天空中一轮明月般,散发着幽光异彩。

    “知秋,你娘刚走那会儿,你伤心得厉害,几乎活不下去,这会儿能看开,爹也就放心了。”

    “爹爹,您也一样。其实,娘只是搬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享福,听说西天极乐,与我们这里只隔一条河,开满彼岸花,娘一定在那花丛中,看着爹爹和知秋,她会一直陪着我们,永不离开。”

    “是吗?那就好。”冷景易黯然饮一杯酒,起身回屋,对着亡妻的灵位,默默站了许久。

    冷知秋回到厢房里躺下,也是默默出神,不能入睡。

    她好想念,想念那种秋日野花漫山遍野、带着阳光的温暖、又混着一点点海风咸咸的味道,想念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还有他宽厚得像个“舒适小窝”般的怀抱。

    想着想着,便又披衣坐了起来,走到院中问亮着灯的坡屋:“小葵,杏姑,你们睡了吗?”

    “没呢,小姐有什么吩咐?”

    冷知秋兴致盎然的道:“我想学着做几个菜,都要有肉的,你们来教教我。”

    “这……”这么晚了,还学做菜?

    两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小姐难得中秋夜里发回癫,就陪着疯一下吧。

    ——

    胡府书房。

    梅萧黑着脸坐着喝茶,胡一图带着胡登科心惊胆战的伺立在下首。

    “胡大人,皇上今日完成先帝大行之礼,明日宫里摘了蓝联白素,换回红灯笼,以后我大明帝国也该换个新气象了。”

    “是是是。”胡一图一迭声应着,却不解梅萧的意思。

    梅萧看着胡登科,眯起星眸。

    “登科这次随本侯进京,给成王殿下送行。”

    胡登科吓了一抖。

    胡一图噗通跪倒了,磕头道:“小侯爷,犬子还未考取功名,不敢随小侯爷去做那样的大事,小侯爷还是让犬子先考了功名,历练一番,再跟随小侯爷左右,劳小侯爷多多栽培……”

    “哼!”梅萧冷冷斜睨着胡氏父子。

    胡一图父子豁出去也不敢参与“送成王离京”这种事,稍微有点脑子就明白,这“送行”不死个千儿万把的人才怪!万一不小心,胡登科就有可能登不了科做不了官、直接小命玩完。

    “侯爷,在下素日只攻读孔孟文章,恐怕有负侯爷您的破格提拔,还是让登科在苏州继续学个一阵子吧?登科可以帮着学政冷大人多历练做事,顺便……”胡登科心里七上八下,鼓起勇气凑到梅萧耳边悄声道:“顺便,登科还会替侯爷留意冷大人的女儿。”

    梅萧面无表情的听着,两根玉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胡登科等得汗都下来了,胡一图还跪在地上发懵。

    梅萧突然道:“适才说皇上要有个新气象,宫里老一拨宫女差不多该打发不少,后宫也很空虚,该为皇上选第一批秀女才好。”

    胡一图张大嘴巴等着下文。

    “皇上身边,如今一个像样的娘娘也没有,正好本侯认得西城项家,项宝贵有个妹妹叫项宝贝的,长得还算体面,性格也活泼,很适合入宫……”

    是吗?项宝贝那泼辣丫头,胡一图和胡登科可都是耳闻过的,这种野丫头会“适合”入宫?

    “你们多留意着,确保她能选为秀女,送进皇宫。”梅萧冷冷的目光扫过胡氏父子。

    “呃……是是是。”

    ——

    远在东海南海水天不分之际,八月十五月圆,照着海面上滔天巨浪,几十艘大船互相用粗铁链绑在一起,结成船队连云,随着巨浪起伏,缓缓向东。

    因为月圆潮汐,这个夜晚的大海异常凶猛不安。

    甲板上泼满巨浪过后留下的海水,还没流泻干净,又是一个巨浪盖下来,几乎淹没船只。

    领头的大宝船,收起风帆,却依然用底舱双层大桨齐刷刷划出动力,向前行驶。三班各百号粗壮船夫大汉,赤着膊,轮班上岗,依着口令,使劲划动巨桨。

    上方甲板上,一个黑衣如魅的身影,铁塔般矗立,巨浪退去,他依然纹丝不动,仰头望着天际那一轮明月。

    一个竹竿般的瘦高个中年人在摇晃的甲板上稳稳走着,到了项宝贵身后,沉声道:“少主,大家日夜不停行船,已经很疲倦了,今晚浪高,还是歇一晚吧?”

    这是高老二。

    “明月寂寂,吾心如焚。”项宝贵并未回头看他,喃喃自语。

    高老二皱眉。

    良久,又一个巨浪退去,项宝贵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笑吟吟转过身:“传令下去,再加速,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到达琉国腾远按司那里。”

    ——

    洪元30年八月十六,朱鄯改年号文继,文继一年,也就是洪元三十年。

    八月十七,令国公领十万兵马经过苏州,开往福建剿杀“反叛”的瑞王。

    八月三十,成王逃出京城的围杀,一路向北,经过淮安,被紫衣侯梅萧待为上宾,一路好吃好喝照顾,“护送”回燕京。

    进入九月,苏州的天气终于凉下来,晚风飒飒时,行人的脸上有了瑟缩的寒意。

    九月初八,皇帝朱鄯派内监王公公领一百羽林郎,封了三重宝箱,将一枚精致如玩物的“免死金牌”郑重交到冷知秋手里,同时,宣圣旨,赐学政冷景易造官邸“恩学府”,因战事紧张,粮饷紧缺,户部只拨了一百两库银,中途,王公公拿了五十两,到冷景易手里,便是五十两的朝廷“补贴”。

    送走王公公,冷景易父女俩,一个看着区区五十两官银,一个看着手里漂亮的“免死金牌”,脸上的表情都是囧囧的。

    幸好冷知秋已经封存好当初赚下的千两白银,造一个“恩学府”,应该勉强能够应付。

    此时,冷景易也不得不感叹,女儿抛头露面虽然不妥,但到底是个凭本事能赚到钱的大人了。

    “为父想起当初寒山寺下的渡口,知秋你第一回替人写家书,替一个姓木的抄佛经,赚了几个买药的钱,剩下的又当作回聘礼金打发了项家。如此细想来,你是早就开始长大,如今连爹也依靠你供养了。”冷景易有些自嘲。

    “爹不要想岔了。后天便是知秋的及笄之日,知秋原本就该是成人了。供养父亲,天经地义,何况爹您是做大事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哪里有空闲去行商走贾?”

    冷景易双眸一沉,抚须长叹:“是啊,后天,女儿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