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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九节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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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五十九节往事

    “姨妈,有人找过你了?”艾修鲁法特沉吟了一下,再次问道。

    “是的。”老妇人苦笑了一下。“有人逼我妥协,因为他们认为你……很合适成为女王陛下的丈夫。那两个丫头完全是多余的存在!”

    “逼?”艾修鲁法特倒是有些惊讶,很难想象玛丽姨妈这样的人会轻易的选择让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方法能够迫使一个人妥协。”玛丽姨妈也许看出了艾修鲁法特的惊讶。“好了,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了。”

    “我是……为什么会失去记忆的?”艾修鲁法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现你倒在路边,满身是伤,昏迷不醒。”

    “我过去……见过她们两个?”

    “嗯,就像我说的一样,失去记忆之前的你一个黑魔法师,一个雇佣兵,一个没廉耻的流氓。”玛丽姨妈也许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她闭上嘴巴,把目光重新转投到那张画之上。某种意义来说,她此刻的神情极其类似画中男主人公,同样因为背负着沉重的压力的缘故而身心疲惫。

    在她身边的艾修鲁法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没有上楼,而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也许他也需要冷静一下,仔细的考虑回味一下刚才所知道的,震撼性的消息。

    玛丽姨妈的画笔在颜料盒里蘸了一下,然后在画上点出了米凯尔伯爵浅蓝色的眼睛。有人说过,艺术是需要身心和感情的全方面投入的。玛丽姨妈此刻的笔下正是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在画出眼睛之后,米凯尔伯爵的脸上迅的生动起来,与其说那是一幅画,不如说那是一份灵魂深处的记忆。伯爵嘴角微微翘起,微笑之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负担。

    也许是本能的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的压力,玛丽姨妈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到绘画之上,她是那么聚精会神,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艾修鲁法特什么时候重新回到了身边。

    “这是……米凯尔伯爵吗?您的……第一任丈夫?”

    “是的。”玛丽姨妈回答。

    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这位米凯尔伯爵和艾修鲁法特在体型上颇为相似,但是也仅仅是体型而已,他们的脸型、五官差别极大,任何人都不会弄错。除此之外,艾修鲁法特鼻梁上有一个大伤疤,米凯尔伯爵脸上却很干净。

    “他是边境领主,白堡的守将?”

    玛丽姨妈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手中的画笔正为米凯尔伯爵脸部上色。画中的米凯尔伯爵面色苍白,但是神色中却坚毅得宛如一块铁。烛光下,艾修鲁法特看到一滴泪珠从玛丽姨妈的眼角滑落。

    “他就在我的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白堡是格鲁尼用来抵抗混沌军团入侵而精心修建的大型要塞。根据史书,它是由荒野贤者加鲁纳斯亲自设计、建造和改良的。后来更是经过多次重修。在过去的很多年来,这座城堡成为了对抗混沌入侵的关键之地。而上一次混沌入侵引的灾难,最关键的因素也是因为敌人透过内奸的协助而出其不意的偷袭攻占了白堡。如果这种事情没生的话,想必那一次入侵也和过去所有的战争一样,混沌军团最终在坚城下折戟沉沙。

    “姨妈,我想知道……生了什么?”艾修鲁法特记得书上说记载着那一次战役的情况。混沌军团在攻城中遭到格鲁尼援军的后方突袭,前后夹击下几乎全军覆没。几个混沌领主全部在战场上被斩杀。但是在取得这光辉胜利的同时,白堡的守将,也就是姨妈的第一任丈夫,米凯尔伯爵,也在混战中光荣战死。书上记载的也只有这么多。至于战斗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城堡没有沦陷而守将会阵亡,还有米凯尔伯爵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就没有提及了。史学家并不在意那些细节,但是亲身经历的人却不一样。

    “您对白堡了解吗?”

    “了解?我在那里度过十年时间。我嫁给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那里……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玛丽姨妈停下了画笔。米凯尔伯爵的脸已经描绘了一半,但是她却已经没有力气画下去了。她凝视着画,心绪早已经回到了往日。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很多人说那是一座要塞,其实我觉得那是一座城市。白堡很大,是一座井井有条而繁华的城市。比我的故乡好上太多。它虽然是边境,但是四周的环境很漂亮……站在最高处的塔楼上,那风光……呵呵,其实那地方并不允许普通人上去,我却能悄悄的在上面喝下午茶……”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仿佛只是在一夜间,紧张的气氛传遍了全城。到处都在说战争的事情。大家都在说,一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混沌军团正在向白堡进。米凯尔把自己和一群部下关在议事厅里,整整一天都没出来。我和几个姐姐都有点慌了……然后就在那天晚上,米凯尔来到我们的面前。他把我们七个都叫到一起,然后向我们道歉。”

    “我从来没想到他居然会郑重其事向我们道歉。因为他在我心里,是那么一个幽默而充满风度的男人,又很高傲,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之前我从来没看见他向任何人道歉过。他又是白堡的最高统治者,又是我们的丈夫。但是那天他居然向我们道歉。他说按照丈夫的职责,他必须要保护我们,保护我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带我们离开白堡,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但是他没有办法履行这个职责,因为他除了身为我们的丈夫之外,还身为白堡的守将。这个职责要求他和这座城市共存亡。”

    “你明白吗?共存亡!没错,就是这个词。听到这个词,我们就明白情况有多么险恶。我那个时候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天真。哎,我又怎么能不天真呢?我和他一起共处了十年,这十年内我宛如生活在梦幻里面。我是他第七个妻子,但是我们之前却没有任何人所想象的勾心斗角什么的。姐姐们对我都很好,很照顾,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我还记得那一刻我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严肃的告诉我,所有非战斗人员都要撤离,如果我们要走,他会让我们离开。但是如果我们选择留下,他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又怎么可能离开呢?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不会为那个决定后悔。我们全部选择留下来。呵呵……虽然说是他的妻子,那个时候也不能得到什么优待。我脱掉了平常的漂亮长裙,加入后勤部队,做各种各样的杂活……大家都分开了,我的工作就是看护伤病员……那边全部都是女人。”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触战争。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些我曾经郊游的地方,那些我曾经散步、逛街、骑马的地方,一下子全部变了样。满地都是血迹、碎石、还有钢铁的残片。哦,之所以没有尸体是因为我们这方面处理很及时,因为有传说纳垢的巫师会利用尸体传播可怕的疾病。所以尸体都被第一时间掩埋和焚化。”

    “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随着战争的开始,我的工作越来越繁忙,经常是整天整夜都没有休息。伤员的呻吟……有时候我做梦的时候都还能听见那些声音……”

    “战争一天比一天激烈。虽然我没有到第一线去,至少我能听见隆隆不断的的炮声。有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们外部哨塔失守了。有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们出城突袭取得了大胜。消息一个跟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的缘故,大家经常都安慰我,为我鼓劲,安慰我说战争没什么,我们会赢的。一直都是我们赢的。混沌军团从未攻陷过白堡。”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经常见到米凯尔,后来就越来越少。最后那段时间,我甚至十多天都没有看到他。这不是因为我太忙——因为不管怎么忙,我都会想法挤出时间去见他,而是他太忙。就算是我,也感觉的到前线的情况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那天终于得到消息,有人向我们传来急报,所有人带上伤员赶紧撤入内城……因为敌人已经攻破了外墙。部队正在尽力阻挡敌人,但是恐怕撑不了太长时间。”

    “我是第一批带着伤员撤入内城的。但是还有很多没办法独自行动的伤员在外面。所以进去之后立刻又冲出去,想要再带一个伤员进城。我是很傻,但是那个时候,我只想尽力帮他。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点事情,但是只要能为他分一点负担,我就算冒险我也乐意。”

    “外城已经构筑很多工事……那些原本就是构筑好的,只要有士兵进入就能立刻启用。我第一次经过的时候还是空空的炮兵阵地,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就有了驻军。两门大炮一左一右守住了大道。不少人聚集在那里,都是那些没有武器的后勤人员,以为大炮能保护他们。很不幸,就在我经过那个炮兵阵地的时候,我看到了可怕的场面。足有十来个个怪物——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东西叫做混沌之卵——突然就在街道尽头出现。朝着这边冲过来。它们身体像是一个球,上面有很多像章鱼一样的触手……那个场面我永远忘不掉……不止一个怪物的触手上穿刺着被杀死的我方士兵……他们全身都沾满鲜血,就这样冲过来……”

    “我吓傻了……接下去一片混乱。我们用大炮、火枪将怪物撂倒了一大半……但是剩下的还是冲破了防线。那些怪物根本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一旦被它们的触须挥舞到,一个穿戴着盔甲的男人能直接被打飞五十步远……我被人群裹挟着逃走。我自己都不知道生了什么……等到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已经逃到了内城的边缘,一个平台的位置……和一大群伤员、溃兵和妇女混在一起。一个混沌的战士正向我们逼近过来,那是一个混沌领主……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只有身体的大致轮廓还呈现人形,狰狞的宛如噩梦中爬出来的一样!后来有人告诉我,受邪神祝福的混沌领主,经常就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个怪物出愤怒的咆哮,远方,喇叭声和呐喊声惊天动地。我知道混沌军团是不使用喇叭的,所以冷静下来之后,我就明白我们的援军一定到了。这个怪物现在陷在城里,要进没办法前进,要退又退不出去,所以他愤怒的狂了!”

    “他向我们扑来,手中挥舞着可怕的杀戮巨刃。只是一下子,前面五六个人就全部被他打成了碎块。没错,是碎块。血溅到我脸上,而我只是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完全不害怕。”

    “然后我的米凯尔就从边上绕了出来。他穿着盔甲,一手握着他家族祖传的魔法长剑,一手提着盾牌,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着,向那个怪物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