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于归 > 第84章 表忠心

第84章 表忠心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儿子能干了、懂事了,最欣慰的无过于父母,陈后止此一子,更是视若珍宝。见儿子论事条理分明,且能说服申王,即使在她心里有假公济私追着姑娘跑的嫌疑,也不能掩盖儿子已经长于理事的优点。她也不是无知妇人,让她做事或许有不足之处,看谁有没有本事,还是能看出些门道来了。

    当此之时,陈后内心激动,很想与儿子多聊一聊,多嘱咐两句。她情知儿子要老实呆着才稳妥,却也明白儿子建功立业之心。既然想去追着姑娘跑,陈后就想再提醒儿子几句。这个愿望应该很好实现,申王如今正宠爱着女媤,这么晚了,当然是陪年轻貌美的侧室。

    往昔,陈后尚且不甚计较此事,盖因申王虽有宠妾,对王后还是给足了面子的。到得今日,陈后更是巴不得申王早点“有事”,她好将儿子留下来,母子俩好好说说话。

    申王今日偏就不肯挪窝了。左看右看,认为姜先这个继子很合他的心意,既有智谋,又于勇力上稍有欠缺,可以作为亲生儿子太子嘉的左膀右臂。姜先的相貌也很合申王的心意,申王喜欢一切美丽的人、事、物,他的举止也合申王的心意,恰似另一个太叔玉。申王就好这一口。

    心中得意,申王便不想离开了。申王不想走,姜先却想走。他游说完了申王,还有旁的事儿需要串连呢。陈后的盘算落空,也是哭笑不得,只好带着一丝无奈的笑,看着儿子离开。冲儿子的背影说:“路上小心。”

    申王道:“你还将他看做小孩子,他已经长大啦。”

    “长得再大,只要还是我儿子,我看他就是小孩子。”

    数年夫妻,陈后并无失当之处,申王也乐得与她故意拌个嘴玩儿。陈后与申王,也是老夫少妻,申王待她也是宽容的。

    将两人的说话声远远抛在身后,姜先寻到了自己的车驾,登车时却见容濯与偃槐两人正在黑灯瞎火的车厢里闭目端坐,仿佛两尊泥像。姜先道:“哎哟,黑黢黢这么坐着,好吓人。”

    容濯先睁开了眼睛,问道:“公子不令人跟随,却与王密谈,究竟是何事?我等不得不忧心。”

    姜先道:“好了。”

    偃槐也慢慢睁开了眼睛:“是想得很好的事情吧?”

    姜先笑了:“想比做难,想都不敢想,何谈去做?又何谈成真?”

    偃槐道:“成了吗?”

    “有几分了。”御车将鞭子甩出脆响,车子慢慢向前移动,三人的身体随之微晃了几下。当车子有韵律地轻晃向前的时候,姜先将与申王交涉的结果告诉了二人。

    容濯十分矛盾,犹豫了很久,也无法确定自己是支持姜先,还是要反对一下。南方给容濯的印象很不好,无论是南君还是荆伯,都令君臣遭遇过危险。然而有所作为,又是一个英明君主需要做到的。

    容濯索性沉默,听听偃槐的意见。

    偃槐问道:“既然向王进言要治水,为何不留下来参与呢?你提出的办法,让别人去做,做好了,首功不在你,做不到,是你的办法有误,反要怪你。你离开,唐国交给谁?若有人有事于唐国,该如何应对?”

    姜先一一答道:“留下来,这样的大事,也不会交由我主持,此其一。交给我主持,我也未必能做好,此其二。能做好,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不在乎些许日月,此其三。成与不成,我不在乎,他们做不成,我回来便自己做,谁在乎他们的想法?何况,我对王说的也是实话,我不想眼看荆伯坐大。”

    偃槐道:“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姜先矜持地一笑:“有,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我想追着希夷走。”

    偃槐:……你还真有志气啊。

    姜先道:“留下来应对变故,待她回来之后,见到我已成就一番事业,看似长远,是我六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以前可以,大家都还小,现在可都长大了。与她分开,谁知道她会遇到什么呢?万一被哪个混账捷足先登,我岂不要懊悔死?”

    偃槐也想翻白眼了:“跟着过去,你能做什么呢?”

    姜先沉肃地道:“人各有所长,我以往总想面面俱到,看到别人什么好,便也想做那个样子,却忘了凡事当立足当下,以己为本。我擅长什么,便先做什么,将擅长的事情做好了,再言其他。”

    “哦?”偃槐含笑等他说下去。

    姜先道:“我所长者,并非并持兵戈,懊恼也是无用。我所熟悉擅长的,要如何展现呢?我是长于庶务,不如征战显眼。虽说治水可以显示才华,却有一样弊病。”

    “是什么?”

    “即使有王,各国也是习惯了自行其事。即使是领兵从征,最听王命的,永远是申国的兵马,是天邑的百官。泽国千里,大江大河,横亘数国,治水要众志成城,不能以邻为壑,一时之间想要做到,谈何容易?各国承认王,却不愿意这个王管得太多,只想王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不要妨碍他们。眼下他们觉得事情虽然很糟糕,但总糟糕不过让王将手往他们的兜里插得更深。偌大工程,一时之间是很难成形的。起初必败。”

    “所以?”

    “所以,我留下来也于事无补,不如趁他们没功夫给我添乱,去做些有用的事情。”即使失败了,也是让各国适应了受一个人指挥、互相配合,到时候天时再不好,需要继续治水,下一个来治水的人受到的这方面的阻力就会变小。姜先打着让别人替他失败,他回来拣漏的主意。

    偃槐颔首,却又问:“若是他们做成了呢?若是虽未成功,天时变好了呢?”

    姜先耸耸肩:“那我也没有损失。至于唐,也不需要太热心,不能为了一个会失败的工程,把我的家业给赔上呀。”

    姜先说得理智又冷酷,偃槐与容濯却频频点头。偃槐问道:“公子与谁同往?”

    姜先胸有成竹:“任续与我同行。二位留下。”

    “咦?”

    偃槐却说:“好。”姜先自己不能打(真伤心),任续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看来姜先是有自知之明的。唐国是根本,需要守住,容濯世代在唐国为官,能够勾连种种关系,自己则有能力有弟子有急智,可以应付变故。两人合作,至少在有突发事件的时候,守住唐国,坚持到姜先这个名正言顺的国君回来处置问题。

    容濯只慢半拍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慨然承诺会为姜先守好国土的。

    姜先道:“运气好时,还可得到南方的土地,我将以之赠与偃师。”

    唐与荆并没有领土相连,得到了荆国的土地与申王平分之后,拿到手的,那也是块飞地。自己去治理,远不如封给偃槐划算。偃槐昔年曾自建一城,却不幸没有扛过天灾,如今听了姜先的这番话后摇头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你的心意,我领了。”

    容濯笑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庆祝一下了?”

    姜先道:“且慢,先去太叔府上。”

    “咦?”容濯惊讶地问,“他一向爱护希夷,王已答应,太叔玉不会为难公子的。”

    姜先笑得狡猾而坦诚:“他一向爱护希夷,希夷也信他,我当然要见一见他。”

    偃槐道:“做了一件事,就迫不及待想要炫耀得人尽皆知吗?”口气颇为严厉。

    姜先道:“我得占个先手呀。”

    ————————————————————————————————

    姜先并不只是为了表功而去,表功被看出来可就丢脸了,他是想与太叔玉套套交情。太叔玉依旧还是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完美的人,恨不得他是自己的亲叔叔。若能与他有些交情,姜先这次天邑就算没白来了。况且,太叔玉在卫希夷生命中的地位,也是姜先不能轻忽的。

    所以,站在太叔玉的府门前,姜先是真诚而毕恭毕敬的。

    太叔玉吃完了酒,微醺,又为卫希夷即将远行早早地染上了离愁。夏夫人正在宽慰他,闻说唐公漏夜求见,不由吃惊地问道:“你没说唐公有什么举动呀,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太叔玉将宴会上的事情,择要讲了,夏夫人才有此一问。

    太叔玉微一思量,便迟疑地说:“他不是吧?”

    “嗯?”

    “越是幼小时的情谊越是令人难忘,他自幼年起,眼睛就黏在了希夷身上摘不下来,希夷要回去,他要是着急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夏夫人考虑了一下姜先,“他这次到天邑来,倒是比小时候像样多了,也没那么瘦弱了,模样儿也不错。闻说国家也治理得好,身份也不错。唔,惜乎宗族太弱。不过,若是配希夷呢,这反倒不算短处了。”

    太叔玉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再心悦希夷,他也是唐公!我猜,他必有什么国事要讲。希夷南下,本就与国事勾连。”说着,唇边勾起一抹不甚友好的笑来。

    夏夫人道:“什么?他倒是想打着什么都要的主意了?这个小混蛋!”夏夫人自己,对丈夫是一心一意,也换来丈夫的爱敬。说起别人的事情来,却头头是道,什么身份地位很合适,互相都得利,这桩婚姻就使得。自己人的婚事,就须得对方全心全意,若是掺了算计,她就要不高兴,以为姜先配不上了。没错,我就是先称量你的身份地位是否配得上,可你不能称量我家妹妹。

    夏夫人待人之双标,从未变过,极其坦诚。

    太叔玉不太舒服了,他娶妻之时,正值家族尚未摆脱危难之际,也未尝没有衡量过夏夫人的出身。然而夏夫人是一心待他,更有女息这样的作对比,愈发显得可爱了。太叔玉总觉得当年对夫人有些不起,近来越发爱护于她。自己的妻子这般可爱,得此爱妻太叔玉便以为,婚姻必须如此。妹妹未来的丈夫,也必须像夏夫人这样才好。

    婚姻本就是利益相结,然而婚姻中的夫妇,情感必须单纯!

    太叔玉之护短,也是不让风昊的。

    两人决定,先试探一下,如果姜先真的想法太多,就要给他一个软钉子碰碰。夏夫人说得直白:“我们希夷,聪明又懂事儿,鬼蜮伎俩她若想弄明白,倒也不难。难得的是,她虽知这些伎俩、知道用些伎俩能够一时省力,行事却宁愿吃力些也要光明磊落,殊为难得。她这么干干净净地做人,何苦让她再烦恼枕边人?”

    太叔玉一击掌:“就是这样!”又添了一句,“你也是干干净净做人的。”

    夏夫人微笑:“要是我的出身能助我得到你,我才不在乎。”

    太叔玉面上微红,尴尬地道:“夫人。”

    夏夫人道:“本来就是么……我是动了心眼儿使了手段,才挤掉别的人,就更要对你好。”

    两人说了几句别人听不下的去的肉麻话,就得去见姜先了。

    先挨了姜先兜头一棒子。

    姜先想得明白,便说得坦诚,开口便是:“上卿,我欲南下。”

    咔!太叔玉没料到他有此一言:“什么?”想要跟着走啊,有趣了。

    姜先将与申王所言,原原本本地讲了,又择要说了与偃槐的对话,诚恳地道:“我心悦她,不想离她远了,日后后悔。想尽办法,也要与她在一起的。我与她,身份都不算简单,必然夹杂国事,我不想让这些国事成为障碍,就要利用这些事情。我知道希夷事您如兄,如今她母亲不在天邑,我想先与您商议。”

    太叔玉张张嘴,夏夫人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希夷知道你的想法吗?”哪怕有偃槐和容濯在,她也不给面子!

    “呃……还不曾,我……不做出些事情来,哪值得她多看呢?”

    “就是先下套儿?”这不是我玩剩下的手段吗?夏夫人撇撇嘴,哈,老娘当年就是这么将夫君弄到手的!我能用,你不能对我妹妹用。

    跟摆明了不想讲道理的女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姜先没在这上面与夏夫人拌嘴,坦诚地说:“是免得别人先下了套儿,我先占个地儿,挤一挤别人。”

    太叔玉看到了偃槐看好戏的眼神,也接收到了容濯十分迫切又看好、恨不得做大媒的样子。问姜先:“姜节在天邑,为何不问他?”

    姜先低笑道:“稍后便去。我总觉得您更不一般,希夷更喜欢与您相处。从小,我便想,若是我有这样一位叔叔就好了,是我想见您。”

    太叔玉被许多人表白过,不差一个姜先,客气地谢过了他的看好,依旧不松口:“为了南下的事情?”

    姜先道:“正是。”姜先坦白了自己的忧虑,又将治水之事的要点也讲了,端的是坦诚万分,一点也不怕太叔玉出卖他。且讲了自己请求太叔玉帮忙的地方,比方,如果自己南下了,有些需要周旋的地方,还请太叔玉帮助。

    太叔玉道:“唐公应该与王后、陈侯多联络才是。”

    姜先道:“谢上卿提醒,我会的。”

    夏夫人还是咕哝着:“做事不诚恳。”

    姜先道:“谢夫人提醒,我会的。”

    夏夫人:……我提醒你什么啦?

    姜先道:“年幼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想将她带离蛮地,不想自身难保,反赖她携我出深山。后来数次想邀她到唐地,都没能成行。如今更是不敢随意开口了。”

    太叔玉直插核心:“唐公想说什么呢?对我们说,又有什么用呢?”

    “我有沃野千里,城池百二,会治国,性温驯,肯听话,心悦她。无人可决定我之婚姻,无人可动摇我之心意。愿虚位以待。不对她讲甘言虚语,会随她同行,让她自己判定我是否是可托之人。不求她亲近的人为我讲好话,只要不讲坏话。”

    【你比我当初还要直接啊……】夏夫人讪讪地:“哦。”

    太叔玉注目良久,对姜先道:“知道了。”

    姜先起身,再一礼。

    太叔玉道:“龙首城,我会看着些的。”

    姜先微笑着起身告辞,偃槐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能让太叔玉做出许诺,可不常见呀。都说太叔玉脾气好,他的承诺却极少给出。

    ————————————————————————————————

    姜先出了太叔玉的府邸,却并不曾往姜节家里去。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惹风昊的门下?走不出天邑,就要被罩麻袋里打个半死,一脚踢回唐国了吧?

    他去了驿馆。

    驿馆里,卫希夷与女莹已经歇下了,连总是劳心费神的庚也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任徵写完了一天的总结,抻个懒腰正要入睡,接到禀报,是唐公拜访。任徵喃喃地道:“他来做什么?”一面命人叫醒卫希夷,一面去应付姜先。

    姜先与任徵只是周旋,一句实话没有,直等到卫希夷出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卫希夷睡着了再爬起来,擦把冷水又精神奕奕的了。驿馆里的油灯比王宫中暗些,将她的表情照得十分柔和,姜先掐了一把大腿,才没有傻笑出来。卫希夷与他见礼,又问偃槐与容濯好,行礼如仪。

    分宾主坐定,卫希夷爽快地问道:“唐公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姜先道:“我去见了王。”

    卫希夷盯着他的脸。好像从来没被她这么认真地看过,姜先有点小激动:“我、我,我对王说,放你们走。。”

    “啊?”

    容濯打断道:“慢慢说。”

    姜先深呼吸了两下:“是这样……”飞快地将自己已劝申王同意的事情讲了,“自幼年相见,谁也不曾想到,我们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此事对我们都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去做呢?只是,要麻烦小公主,明日去求见王,务必要表明忠心与臣服之意。”

    哎哟,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跟着过来的庚也惊诧地重新打量这个被她鄙视过的“公子”,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偃槐的主意。

    主意是姜先自己的,他不想多做表白。追求卫希夷这样的人,说得再好听也是没用的,你得做。光说好听的,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她觉得你不可靠。不如去做!做到她满意了,兴许就水到渠成了呢?

    刷卫希夷的好感,为她做事,很难,她近乎全能,还有一堆人等着为她做事。姜先决定迂回,帮了她的朋友,才能让她有更深的印象,不是吗?

    女莹谨慎地向他致谢。

    姜先道:“人生的际遇总是那么的神奇,我不曾想到自己连日阴霾还能得到人面蛛却得了。蛮地很好,人也不错。”

    说完,强压下了还想多坐一会儿的想法,故作淡定地起身告辞。留下卫希夷与女莹、任徵、庚又商议到了半夜,四人皆认为姜先没有使坏的必要。次日一早,卫希夷起了个大早,亲自护送女莹入宫。

    正午时分,接了个脸上犹带泪痕的朋友回来,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女莹伸袖一抹脸:“成了!”不就哭两声么?表忠心的话随便讲,然后叫了一声“姐夫”。

    卫希夷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南下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两人旋即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待整装完毕,却又是夏末了,辞别太叔玉,与申王辞行时,却看到申王面前立着另外一个人——姜先也要一同南下。

    卫希夷&女莹&庚: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