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春如旧 >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公主执着,先生自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非但拒绝,卫秀还无情道:“看来殿下并无要事商榷,天已晚,我外出一日,倍感疲乏,殿下请回。”

    半点没有动容之态,濮阳秉着来日方长的念头,道:“那就不打搅先生安置,我明日再来。”

    卫秀一言不发。

    濮阳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先生如此别扭,再这样下去,是嫁是娶,真是说不清了。

    她站起身来,卫秀似是恼了,连相送都不曾,只当看不到。濮阳并未介意,施施然出门去。

    她一走,卫秀便靠到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两眼间的鼻梁。

    公主感情用事,她是否选错了人?可现如今想再另觅他主,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

    卫秀进退维谷,只觉心烦。

    被她认定为感情用事的濮阳回去后,并未立即安置,而是拿出了她所写的那篇论来,再度研读。

    此论名《徙戎》,从这名字,便可看出,是为迁徙羌戎所做。

    濮阳坐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这篇《徙戎论》来得正是时候,羌戎已引起朝廷警惕仇视,此论一旦面世,必然振聋发聩。

    濮阳作为代呈之人,自然不能对上面所书一无所知,看了两遍,便背了下来。濮阳又深入挖掘深意,这一挖掘,她便发现,先生对西北地势了解甚深,对当地民风,她也论之有据。

    又读了几遍,濮阳提笔,对其中几处用词稍坐修改。

    先生毕竟未入朝,不知陛下喜好,陛下喜欢大气磅礴之文,却厌恶故张声势之作,以及君王,毕竟不喜过于霸气外泄之人。濮阳稍稍改了改,原意不变,读来仍旧发人深省,与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之激,但与原作相比,皇帝明显喜欢看到修改后的。

    论对皇帝喜好把握,他身边侍奉近二十年的窦回,也未必比得上濮阳。

    隔日濮阳将修改过的文稿送去卫秀处,卫秀通读后,微微一笑,确实,公主改过,使得作此论者由身在山林、心系天下的高士,变作一位老臣谋国的忠贞之士。

    其中变化,前者许能令皇帝有好感,但后者无疑能更得皇帝喜爱与器重。

    这与她没什么坏处,卫秀欣然誊抄了一遍,交还公主。

    如此便算是认同了,濮阳揣着文稿,就等时机一到,便入宫呈上陛下案头。

    过完年后,羌戎声势又壮大数倍,叛乱人数,已达七八万之多。

    但他们的战况显然不及最初数千人时顺利,朝廷调拢大军,以车骑将军卫攸为帅,并将立下大功,且熟知凉州事的周玘升为将军,形成包抄之势,欲灭敌于境内。

    “卫攸领军,那虎贲呢?”濮阳问道。

    长史恭敬回话:“虎贲由卫将军李淮代掌。”

    李淮?原是晋王系,但现下,怕是已成了荆王系了。仅仅数月,便立稳朝堂,隐隐形成与赵王晋王鼎足而立之势,陛下当真是对荆王寄予厚望。濮阳皱了一下眉头,这一月来代王又蛰伏了下去,怕是又要行他那一套韬光养晦了。

    可他只会韬光,养晦不足,就是蛰伏一辈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极力一争。

    濮阳这么一想,又问:“那周玘,便是牵武败时,收拢万余魏军从容撤退之人?”

    长史面显赞赏,捋须道:“正是此子,临危不乱,有勇有谋,此子前程远大,不可限量。”

    他是赶上好时机了,若无战事,光靠资历累升,他这一世都未必能成将军。濮阳想了一想,道:“记下此人,待其战后入京领赐,也看看是何模样。”心中又添一句,到时再伺机投其所好,拉拢到帐下。

    濮阳军中缺人,有机会,便不愿放过。

    长史答应了,又道:“本月有不少贤士投奔殿下,依殿下吩咐,已将他们安置在府中,也已各司其职,不知……”长史对言辞稍加琢磨,再问:“不知以何礼相待?”

    这些人都身负才干,自然应该以诚相交,以礼相待,可他们又有了公主府上的职位,职位还不高,管得都是些琐事,难免会有呼喝之处,如此,便两相矛盾了。

    濮阳一笑道:“在其位,谋其职,都是有识之士,他们自有自处之道,不必你操心。”她还需观察一阵,再决定怎么用这批人。

    长史闻此,便笑了一下:“是臣多虑了。”

    这位长史,与濮阳上一世府中的长史是同一人,很有才干,也很机敏,可惜出身微贱,一直是郁郁不得志,连份小吏的去处都没谋到。她找到他,并与他长史之位,他感念知遇之恩,便一心一意报效公主,对濮阳十分忠诚。

    禀完事,长史便退下了。

    凉州捷报频频传来,以此破竹之势,不出数月,便可荡平羌戎,得胜还朝。

    朝廷战无不克,濮阳自然高兴,这几日,便十分轻松地专门在卫秀那里磨着。

    她也不再说做驸马这样的话,不论好事坏事,说多了,总难免讨嫌,还是矜持一点的好。但话既然已挑明,卫秀便不大愿意与濮阳说不干朝局的事,跟个石头一般,不解风情。

    濮阳也拿她没办法,多半就是来坐一坐,关心一下卫秀的身体。冬去春来,明显可以看到,卫秀的气色,随着天气转暖,要好了许多。濮阳见此,也能放心一些,新年时,不少州府将珍贵药材进上,濮阳入宫时看到,便抢了来赠与卫秀。

    她善于医道,如何服用,濮阳便没有多嘴,只是叮嘱她,要养好身体。

    卫秀真是,不!堪!其!扰!

    可公主又没再说轻薄之语,只是不时来坐坐,与她说些趣闻,又赠与药材或其他吃食,坦然大方,似乎没有任何图谋。

    卫秀一个谋臣,总不好言语驱主公走,只得忍着她。

    忍得久了,居然渐渐成习惯。

    “倒春寒还在,先生不要急着撤火盆。”濮阳看看四下,关切道。

    分明是十分正紧的话,可配以公主真诚的表情,很容易便使人脑补出一段“倒春寒还在,先生不要急着撤火盆,若不慎着凉,留下病根,要我如何是好。”

    当着濮阳的面,卫秀不便阖目养神,便淡淡道:“谢殿下关心。”

    那么冷淡。濮阳惆怅。站起身,与卫秀坐得近了一些,又说道:“先前收拢乱军的周玘,不知先生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卫秀道,“说来,我曾也识得一位名唤周玘的年轻人。”

    侍立在侧的阿蓉神色一滞,转眼间,便又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濮阳很感兴趣,忙问:“可是同一人?”

    “兴许是,也可能不是。”卫秀说道,“我识得的那位周玘,是一任气好斗的游侠儿,为祸乡里多年。不过后来,耳闻他投军去了,之后便没有了消息,连邻人都不知他生死。”

    濮阳思考了一番,喃喃道:“那极有可能,便是同一人了。”

    若有此前缘,与这位周将军接触,也不至于师出无名。濮阳转颜笑道:“先生真是我福星!”

    言下之意,几乎是已经认定了是同一人。

    卫秀挑眉:“万一让殿下失望了呢?”

    濮阳面不改色:“先生是我福星,又岂在这一事。”

    卫秀摇了摇头,诡辩,公主真是生错性别了,若是位小郎君,不知有多少小娘子愿为她趋之若鹜。

    她想罢,又看了濮阳一眼,濮阳笑吟吟地任她看,一双水眸中情意毫不遮掩。

    没生成小郎君也不差,大约是天生的痴情子。卫秀看着濮阳,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来,是否能利用公主情意谋取些什么。

    这念头刚一出现,便有一股强烈的抵触一同冒出。卫秀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抵触。不过她略一沉思,便觉得,世间道路有千万条,情意,是最靠不住的,谁能保证真心能永恒不变?靠公主一时情意,太过飘忽危险。

    濮阳不知她在想什么,正欲说话,便见长史自门外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若无大事,他不会如此失态。

    濮阳站起身来,盯着他跑近。

    长史跑到近处,稍稍匀了口气,弯身行礼后,便道:“殿下,陛下盛怒,宫中来了人,请殿下入宫相劝。”

    濮阳知他做事妥帖,定会问明原因,便道:“何事致陛下盛怒?”

    “还是凉州的事。”长史擦了擦额上的汗,将从宫里来人的口中问得的事说了来。

    原来魏军屡战屡胜,眼见胜利在望,可羌戎却似打不完似的。卫攸遣人查探才知,凉州境内不断有已是大魏子民,与汉人杂居的夷人投入羌戎阵营,明知他们节节败退,仍是每日都有夷人从军。

    这分明是叛军在蛮族中民心所向。

    濮阳大惊,关中数地,羌胡、戎狄、氐人、鲜卑等数族,加起来有四十余万之众!卫秀也想到此处,面色阴沉下来,望向濮阳。

    濮阳勉强一笑,道:“等了数月,先生之作也是时候呈到御前了!”

    卫秀点头,她与公主想到一处去了,有此现实,《徙戎论》便更有说服力。

    “先生等我佳音!”濮阳大步走了。

    有此事,只怕朝廷还会往凉州派兵,这些外族若还想留在关中,只怕将来,日子不好过。可关中土沃物丰,塞外贫苦清寒,久在富庶之地,又怎肯轻易外迁?

    卫秀思索着破解之法,阿蓉低声道:“公主问起周玘时,先生为何要认?”

    卫秀正在想如何平了羌戎,最好能在数年内不再为乱,便合着眼,道:“周玘无根无基,诸王与公主定然想拉拢他,公主为人谨慎,此时只怕已令人去查周玘背景了,我与他明面上的几次接触,瞒不住,不如承认了,似是而非,公主反倒不会怀疑。”

    阿蓉了然,见室内有些闷,便开了侧面的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