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深度催眠 > 第十一章 照片

第十一章 照片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谢锦天驱车来到易杨家时,已是八点多了,他饭也没吃,手上提着刚去超市买的水果便去按门铃。

    易杨是在工作后一年就搬离了这个自幼成长的家,在单位附近租房,一租就是三年。谢锦天没问过易杨和母亲到底是有什么矛盾,因为他自己与母亲那纠结的关系也是旁人所难以理解的。两个少了父亲的家庭,有着看似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缺失。

    谢锦天故意从反方向绕过来,以避免路过曾经的家。来到易杨家楼下,老式的防盗门在确认了谢锦天的身份后咿呀开启,谢锦天走到五楼,易杨的母亲吴招娣已经开着门等他了。

    “吴阿姨!”谢锦天堆了笑将水果递过去,吴招娣推拒了好一阵才收下。

    谢锦天换了拖鞋进门,这才在灯光下看清了吴招娣的模样。

    年轻时,吴招娣也是在这一片出了名的美人,和谢锦天母亲那种极具风韵的美不同,吴招娣的美是淡雅的、娴静的,令人想到门口公园里那几朵年年夏天都盛开的莲花。如今,那公园拆了,吴招娣也因着这些年的坎坷,而成了个再平凡不过的中年发福的女人,只在眉眼间还留了浅淡的影子,与易杨如画的眉目几分相似。

    谢锦天小时候常常来窜门找易杨玩,当时吴招娣对他的态度总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巴结,时常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父母的情况,这一点令谢锦天多少对她有些反感,自大学搬家那日来送乔迁糕点以后,就再没怎么见过。

    “听说您最近腰不太好?”

    “是啊!家务做多了就累!”吴招娣这一抱怨便有些没完没了。

    谢锦天忍不住打断道:“幸好易杨要搬回来。”

    “搬回来?”吴招娣愣了愣,“谁说的?”

    谢锦天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不是吗?大概我听错了。”

    其实谢锦天早猜到易杨是在骗他,尽管樊逸舟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出有人同住的蛛丝马迹,比如收在酒柜里的易杨用了多年的青瓷杯。

    “他啊!倒是替我找了个钟点工,每天帮忙收拾收拾。”

    两人边聊边进了客厅,谢锦天稍稍坐了会儿,便解释说因为易杨没车不方便,他顺路替他来拿一些书。

    “什么书那么要紧?”吴招娣边替谢锦天开了易杨房间的灯边咕哝着。这里只有易杨大学以前留着的一些旧书,在吴招娣看来,易杨只是不愿意见她才支使谢锦天来,故而倚着门抱怨几句。

    谢锦天没接话,此时的他,正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易杨的房间。这间房间比印象里小了、窄了、暗了,像人老珠黄的妇人,藏着不愿意见曾经的情人。可越是如此,越是令谢锦天涌现了一些类似怜爱的情绪。他怀念和易杨一同在这间房里写作业、下棋的日子。易杨自幼说话就很小声,也只有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才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在外头,如果他问了易杨两次刚才说的什么,易杨便会红着脸不理他了,他常常喜欢这样逗易杨。

    每一寸回忆,都随着地板的吱呀作响而苏醒。谢锦天走到书架前时,竟一时忘了初衷,被一本老相册吸引了注意。

    打开来,里头大都是易杨七、八岁时和家人的照片,而那位朴实的工人父亲,在三分之一的位置便消失了,自此以后,易杨脸上腼腆的笑也不翼而飞。而那时的记忆,于谢锦天却几乎是空白的,因为他母亲说晦气,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让他去易杨家。而他也因为不知如何去面对这样沉重的话题而乐得避而不见。

    自幼他便是自私的,他从不否认。

    “他是要这本相册?”吴招娣怯怯的一句,令谢锦天回过神来。

    “啊……不是……”谢锦天这才发现自己随意翻阅相册的行为有多么不妥,“情不自禁。”

    吴招娣尴尬地笑了笑,此时便听到水壶的鸣叫声,“我去给泡杯咖啡。”

    谢锦天边说着“您别忙”边将相册塞回去,可匆忙之下,却掉出来一张夹在中间的相片——竟是两家人的合影。

    谢锦天记得,那是一年级第二学期的植树节,他和易杨为了一同完成这个课外作业,叫来了各自的父母,当时家境不错的谢锦天的阿姨也带着他的摄影师老外男友来了,如此这般,才有了这么一张弥足珍贵的相片。

    相片上,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头碰着头,稚气地笑着。而两对父母脸上却都没什么笑容,甚至有一丝的不自然,这令谢锦天很有些不解,他掏出手机翻拍了这张照,这才将它夹回去。

    等吴招娣泡好速溶咖啡,谢锦天已经捧着上下册的《国史大纲》从易杨房里走了出来。他故意坐下来,用轻柔而略带慵懒的语调与吴招娣交谈了几句,在接连的暗示中,吴招娣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便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谢锦天从易杨家走出来时,还在沙发上小睡的吴招娣已经全然忘了谢锦天来过的事,那一袋水果也全然当成是自己买的了。

    谢锦天回到家,将那两本《国史大纲》往茶几上一丢,这才松了口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松了领带,他给樊逸舟去了个电话。樊逸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压得极低。

    “照片我都拿回来了。”谢锦天开门见山道,“他情况怎样?”

    “还在睡。”樊逸舟对谢锦天这样的雷厉风行多少有些担忧,但终究没说什么,只道,“等他回去了我和你说。”

    “回去?”谢锦天眯眼看着挂钟,“他不是住你那儿了吗?”

    彼端一阵沉默。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谢锦天坐起身,“只是朝夕相处,很难不露马脚,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谢锦天便打算挂断了,却听樊逸舟道:“等等,有件事要和你澄清一下。”

    谢锦天重又将手机按在耳边。

    “当初,我是故意要引你误会的,毕竟你越愤怒,与我合作的可能性越大,但事实上……”樊逸舟顿了顿,“我与易杨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他厌恶触碰,你是知道的……”

    “这与我无关。”谢锦天按下了挂断键。

    他不知道为什么樊逸舟会忽然说起这个,为了维护易杨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形象,还是他觉得事到如今谢锦天会在乎这些?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谢锦天十分不悦,他想起身去倒点酒,却不经意间踢到了一袋东西——那袋粉碎的模型。谢锦天盯着看了会儿,又想起樊逸舟的话,于是狠狠踢了脚,将袋子踢到了茶几下去,眼不见为净。

    后面两天,易杨借口身体不适用了两天年假,谢锦天也乐得自在,独自在办公室里处理自己的事。可不经意间,总瞥见了那只被摔出一道裂痕的录音笔,它静静地躺在易杨桌上,像挑起一边的眉。

    谢锦天故意不去注意它,可到了第二天下午,无事可做时,他终究还是投降般一把抓起那录音笔,将录音拷贝到电脑上,戴上耳机。

    将进度条拉到他清楚记得的七分零五秒,谢锦天略一犹豫,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盯着漆黑的画面,他听到程衍接着道:“真的吗?您跟踪的是谁?”

    “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易杨轻叹,“他并不知道。”

    程衍沉默了会儿,并没有继续围绕易杨的私事追问下去,只是道,“谢谢您和我说这些,我还以为只有我……我知道这不对……很变态,可我忍不住……毕竟,这是没什么结果的。”

    “我理解。”

    “我很喜欢他儿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程衍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沮丧,“我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他把我当成朋友,可我却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易杨沉默了会儿道:“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你不为他着想,也不至于那么纠结、痛苦了。”

    “是……我不怕被别人知道,我已经经历过了……我没想他能回应,我只是害怕他也用那种眼光看我……所以我想改掉这个毛病。”

    “你是指跟踪,还是对他的喜欢。”

    “都是。”程衍的声音低下去,“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继续这样的日子……如果能放下就好了……”

    易杨似乎抽了纸巾递过去,等程衍的情绪稍稍平复了,才继续道,“我明白你的痛苦,毕竟你的生活因为这样的苦恼变得面目全非,可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

    “我可以搬家!”程衍忽然激动地打断道,“见不到他,就会解脱了吧?”

    “恕我直言,这只是暂时的逃避。”易杨从容的语调有着令人平静的魔力,“你能保证不回去找他?即使能,你能保证不去想他的事?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每个人惯有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是很难轻易改变的。”

    程衍没有接话。

    “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一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下一次,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你的原生家庭。”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谢锦天靠在旋转椅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喷泉。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匆忙取下耳机。

    “婚纱照拿好了!晚上来看看吧?”夏雪的声音从彼端传过来,带着轻盈的笑意。

    “你自己取的?那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此时听到夏雪的声音,谢锦天才觉得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你下班再去人家早关门了!易杨离得近,我让他陪我去的,还一块儿吃了饭……”

    “易杨?”谢锦天只觉得午后的阳光被喷泉的水流冲得七零八落,许久后才愣愣道,“你给他看照片了?”

    “拿都拿来了,当然看了!怎么……”

    谢锦天粗暴地挂断了电话,迅速点开手机通讯录翻找到易杨的电话。

    然而许久,许久,都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