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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武侠魔教护法(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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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嗔端起药碗,用勺子舀起药液放在自己唇边,用唇抿了抿品了品温度,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一旁。

    “凌霜,起来吃药。”无嗔的声音依旧平稳,一如多年之前。

    任苒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床·榻一旁的人。当年的佛子无嗔,已经有了一头与常人无二的长发。在岁月的侵袭之下,如墨的发丝已经斑白。因为习武的缘故,面上岁月的痕迹倒是比常人稍微浅淡几分。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年龄而非近百岁,从他的面容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

    转瞬之间,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几十年。漫长到可以从一个生命最是灿烂辉煌的年龄到如今的迟暮。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月凌霜这具身体显然已经要走到了尽头。哪怕用的是最好的药,也撑不了多久。

    任苒是第一次经历死亡,或许是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个虚拟世界的缘故,她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和恐慌,有的只是平静。

    对她来说,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月凌霜的生命结束,标志着她的任务结束。这次的任务,她能够顺利完成。

    ‘保住阎修的性命’。任苒不仅在正道与魔教的大战之中保住了阎修的性命,更是将他带到冥月教好吃好喝的供着。

    阎修的确是比她早走了几年,却也是寿终正寝。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怕身体因为早年内力的锤炼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强·健几分,比起武者来说却是多有不如。他自然是离世最早的一个。这样的死亡,不是人力可以挽回,不会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

    ‘安然的度过一生’。任苒用月凌霜身份度过的这一生,不仅仅是安然,说是在享受也不为过。

    正道与魔教的事情解决之后,她在山上生活了几年。冥月教众人对她十分的上心恭敬,还有母亲颂千兰的疼爱,生活自然是极为舒适。

    她和无嗔一起下山之后,两人欣赏了许多上天赋予的美景。因为武艺足够高强,身上的银钱也充足的很,自然不可能受什么罪。途中他们随手帮助了不少人,更是让两人的侠名远播。

    无嗔的名气更是大,到让正道归心。不少武林正道门派联名举荐他为武林盟主,替代衣景铄。无嗔本是佛教之人,对名利之事并不多么看重。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的确风光,却也代表着责任。他拒绝了正道中人的提议,衣景铄这才得以连任。否则这江湖恐怕早已经是无嗔的天下。

    无嗔并没有接手武林盟主的位置,不过在颂千兰去世之后,他却答应了颂千兰帮忙处理冥月教的事务。冥月教的教主自然是月凌霜,其实大部分的事务却是无嗔在处理。剩下的那一些,也不会让月凌霜感觉到什么压力。

    任苒自然不会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强压在别人身上,她提议过自己处理。却被无嗔拒绝。无嗔的理由是,‘他需要她帮助了结尘缘’。

    两人的空闲时间任苒自然交给无嗔来安排,无嗔也不过是带着她天南地北的去看风景。任苒甚至觉得,无嗔执念之中的‘风景’当真就是自然界的风景。

    这样帮助的方式,实在是再轻松不过。几十年过去,任苒从未感觉到不适。她的生活既充实又安逸,应当达到了安然度过一生的标准。

    无嗔伸手将月凌霜扶起来,手指在碰触到月凌霜日渐削瘦的身体时,微微一颤。他半揽半抱的让月凌霜做起来,身后放了一个柔软的靠枕。

    任苒就着无嗔的手喝下温度适中的药液,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面不改色的将药碗里面的药液喝完。无嗔拿起一枚蜜饯放在她口中,随后又帮她擦拭了一番唇角。

    现在月凌霜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无嗔和侍女照顾。除了譬如洗漱之类较为避讳的事情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无嗔亲力亲为。

    月凌霜这么些年和无嗔亲近的很,也只当无嗔是为了时刻熟悉她的身体状况。冥月教的大夫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无嗔的医术。月凌霜这些年也跟着无嗔学过一些,所以她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是再明显不过。但是,她并没有拒绝无嗔的好意。

    两人相处了折磨多年,绝对称得上是挚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两人位置变换,她自然也是希望能亲手照顾一下好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任苒开口询问了一句。她这几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日子也过的浑浑噩噩,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午时了,你睡得时间太长了一些。”无嗔看起来依旧平静的过分,眼眸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波澜。无嗔往日也一向很少有什么表情,其他人倒是很难发现他与之前有什么区别。其实比起月凌霜来,无嗔的眼眸反倒是显得更加死寂,更像是一名将死之人。

    任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那样的光芒在她看来甚至是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有几分艰难。连忙用体内的内力舒缓了一番,刚刚那副虚弱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面上甚至出现了几分红晕。

    任苒其实很少动用内力,在小病小灾的时候动用内力会让人觉得舒适,甚至病愈的速度也会加快。在现在这时候动用,无疑是给自己的生命打开一个倒计时。任苒现在便是在用内力支撑着自己,体内的内力一旦消耗干净,也就是她离开人世的时候。

    任苒唇边带上几分笑意,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无嗔。“人都有生老病死,我这是常态。日后你恐怕就只能一人看风景了。”

    如果其他人任苒或许还会提议找别人陪伴,但是无嗔他似乎对所有人都带着几分疏离。之前少林寺的几位明字辈大师还在世的时候,这一点还没那么明显。提到少林寺的时候,还能从无嗔面上看出几分在意。在那几位前辈一一坐化之后,能够靠近无嗔的人就只有她和她在冥月教之中收下的义女,无嗔也将她当作晚辈教导的颂欣。

    颂欣现在是冥月教教主,她不和任苒当年一样,有无嗔在一旁协助。自己每日都要处理教中的事情,很少离开冥月教。自然更不可能随无嗔远行。

    没有可以跟随在他左右的人,无嗔自然就只能一人去看风景。

    无嗔看了任苒一眼,眼眸之中有几分深沉。“无妨,你若是……离开,这世上便再也没什么让我欣赏的风景。”

    任苒眼眸之中有几分疑惑,这世界上风景优美之处何其多。他们走过的,也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就算月凌霜离去,也不应当影响无嗔看风景。怎么可能就没有让他欣赏的风景。

    无嗔看到任苒的表情心下了然,勾起唇角,笑容中明显夹杂着苦涩的意味。他对待月凌霜的态度,已经让身边的人都明了了他对月凌霜的感情。唯独月凌霜自己,似乎从未向这个方向考虑过。

    无嗔曾经想过,是因为月凌霜对阎修还有旧情未了。但月凌霜回到冥月教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阎修,阎修主动想要见她,也统统被她拒绝。无嗔和冥月教众人纵容华梦琪纠缠阎修的时候,月凌霜也没有丝毫反感。

    华梦琪最后抵抗不了华家堡的意思,嫁给了另一个正道门派的继承者。阎修似乎也心灰意冷,再也没有求见过月凌霜。两人之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不是没机会,更像是两人完全失去了心思。

    不是旧情未了,那就只能是月凌霜自己的抉择了。她因为阎修不愿意接受其他男性的好意?!但月凌霜会接受他的好意,甚至有几分回馈,只是一直将两人定位在朋友这个位置上。似乎只是看不清他的意愿,对男女之间的爱情迟钝而已。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朋友。无嗔想过不止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意愿,然而每次话到唇边,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怕说破之后让月凌霜为难?!的确有几分这个顾虑。但更多的是,仿佛心下有一个声音阻止他开口。若是说出去之后,一切就无法回转。这样的心态,从他们两人青丝到白头,一直维持着这般亲密又疏离的距离。

    满足吗?!这样的相处,无嗔也有几分满足。至少他们最终还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有夫妻之实的男女,又有几个能做到他们这样一生相互扶持,从未有过争吵的?!

    不满吗?!自然是有几分不满!他们两人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未越过那条界限。若是此时不开口,两人生命结束,她都不曾知晓他一直以来的心意。这样的结果,让无嗔心下有几分不喜,甚至是恐惧。

    “凌霜,我说我的尘缘是‘风景’。能够称之为风景的可不止山山水水,还有人。”无嗔伸手将任苒的手掌握在手中,“你便是我未了的尘缘,此生未了。能让我放弃佛缘的唯有你,也唯有‘情爱’两字而已!”

    任苒面色微微一面,眼眸中写满了惊愕。无嗔说的那么明白,她再不清楚就不是迟钝,而是傻了!她下意识的停止了自己内力的运转,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晋·江007号时空穿梭仪开启,返航程序启动。”

    “您的工作已完成,请尽快返航。”

    “宿体死亡,返航程序开启。”

    除了系统的声音,任苒隐约还听到了一句,再熟悉不过的男声。“今生尘缘未了,来世你我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