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养性 > 第〇九章 相见如不见,有情似无情

第〇九章 相见如不见,有情似无情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春假结束,唐施回到法定寺继续给祁白严打下手。相见当天,祁白严赫然穿的是唐施在商场青睐的那件大衣,比想象中还要好看,愈发衬得祁白严身高腿长,气韵非凡。

    唐施一个星期后再见他,有些抑制不住,目光较往常热烈几分,一直盯着他看,叫道:“祁先生!”

    叫得祁白严一颗心热热的。他冲她一笑,道:“春节过得可好?”

    唐施点点头,脸红扑扑的。

    两个人站在藏经阁大堂里对望着,竟一时都没说话。

    唐施脑中闪过许多许多诗词,竟没有一句可以形容此刻心情。

    祁白严率先移开目光,道:“上去罢。”

    唐施“嗯”一声,跟在他身后。

    祁白严第一本佛经的翻译工作做到尾声,开始第一轮校对。校对工作是唐施的,唐施开始忙起来。

    唐施很是乐意。现在二人都在二楼工作,唐施一抬眼就能看到祁白严。

    春假过后,久不露面的妙觉大师回来了。此后,唐施又多了一件爱做的事——听二人辩论。

    那才真是精微渊深,峻极于天。

    祁白严学哲学,思虑本就较常人更为深远,思三步言一句,唐施有时并不能马上反应过来。而妙觉大师作为得道高僧,所言更是广博精深,诸多言论觉悟,让唐施一知半解。

    几次下来,祁白严问唐施可有所得。唐施道:“没有得。”

    祁白严看着她。

    唐施又道:“不一定得,或许得,非要求所得,是为不得。不执得,是为大得。”

    祁白严似是笑了笑:“资质绝佳。”

    唐施脸红了红,心里却是发虚的。这些明白,非觉悟,而是聪明悟。她学习文史哲这么多年,思辨思维自是极其熟悉。大乘佛学讲究似是而非,不是为是,是为不是,是是非非,总之就是各种推翻与反推翻。若是叫她就此和初学者辩论一下,唐施还是能辩出一二的,但在祁白严和妙觉大师面前,她的这些小聪明,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所以,听见祁白严的夸奖,唐施一方面有些高兴,一方面心虚得很。

    这天两个人从妙觉大师禅房出来,唐施没有看出两个人谁胜谁负,于是问祁白严:“今天的辩论,谁赢了?”

    “我输了。”

    唐施想了想,并没有回想起祁白严言语中有何漏洞,层层相扣,妙得很;反倒是妙觉大师,东一句,西一句,毫无关联,唐施听得吃力。她不懂,便这样问了。

    祁白严道:“我是学佛的,妙觉大师信佛。所以我清醒,用诸多哲学思维条条梳理,环环相扣,结构显然,有结构就说明有束缚,形成自性,故而我输。”

    唐施一想,道:“那每次我以为您赢的时候,都是输了?”

    “嗯。”

    “那……”唐施有些犹豫地开口,“您为什么还每天都和妙觉大师?”

    “研究佛的一切,自然应研究信佛之人。”

    唐施暗暗咋舌,心道,研究佛的人不少,会研究信众的人也多,却没有一个像您这样,敢去研究妙觉大师的。也不知道妙觉大师知道了,该是何种心情。

    大逆不道。

    祁白严和妙觉大师的关系,似父似友。

    唐施原以为祁白严是顶温和、上善若水的人,却不曾想在这样的表象下,有这般锋利的棱角。

    极其狂妄自负。

    却又觉得极其合理。一个在思想上这么强大的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畏惧的。

    唐施又不禁想道: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拨动他这颗佛心。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祁白严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唐施悄悄看了他一眼。

    芝兰玉树,朗月清风。没有人配得上你。

    察觉到唐施的目光,祁白严定定朝她看来,唐施转过目光。

    “怎么了?”

    “没怎么。”声音细如蚊蝇。

    两个人回到藏经阁,开始整理校对稿。后天就要开学,唐施这学期的课程是教大二《古代文学上》和《<诗经>导读》,课程安排出来的时候,唐施看了祁白严的教学安排表,他有一门中文系的必修课程,《文学概论》。和唐施的《<诗经>导读》都在星期一,一个在一二节,一个在三四节。

    唐施将稿子整理完毕,小心翼翼问道:“您下学期教《文学概论》?”

    “嗯。”

    唐施略有不解:“您是哲学系系主任,怎么总是教中文系的课程?”上学期的《佛教文化概论》也是中文系的课程。

    祁白严道:“自古文史哲三系不分家,我是都教的。”

    “这样也可以?”唐施惊讶。

    祁白严不说话,唐施恍然。别人自是不可以,他却是可以。这么好的人,罗院长自是不愿放过的。

    默了一阵子,唐施未语脸先红,小声道:“我文学理论基础不是很好,下学期能不能来听您讲课?”

    “哪一部分?”

    唐施红着脸不说话。

    祁白严宽容一笑,“看来是都不很好了。”啜了茶一口,“可以。你还年轻,多学总是没坏处。”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祁白严带她往山下走,看样子又是去魏叔家。

    魏叔魏婶儿早已做好饭,只等他们来。

    吃饭的时候,魏婶儿按耐不住,道:“上次我给你讲的事儿,怎么样?”

    唐施想起褚陈,知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三,万万不能再不忍心拒绝了,狠心道:“魏婶儿,您不用张罗了,我……”

    “有情况啦?”魏婶儿瞧着她,笑眯眯的,“春节前才说你单身呢,春节后就有情况了。年轻人,动作就是快!”

    唐施哭笑不得。

    “看来祁先生介绍的人顶好。”魏婶儿很是欣慰,“祁先生春节来,说是已经给你介绍了一个,叫我不要忙活了。我一想也对,同时相两个是什么事情。合不合适,先处一阵再说。”

    “听说也是一个大学教授?还和唐老师一个专业的?话题该是不少的,性格处不处得来?”

    虽是在问唐施话,唐施却插不上一句,只听魏婶儿继续道:“这性格嘛,过来人话!肯定会有不同,大的方向合得来就好,小磨小擦不可避免,多处处,互相迁就一下,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唐施决定默默吃饭。

    正吃着,祁白严突然开口道:“处得怎样?”

    唐施吃饭的手一顿,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连魏婶儿也不说话了,看着她。

    “还好。”唐施硬着头皮道,“褚教授学识渊博,受益匪浅。”

    两个人春节里联系过。祁白严脑子不受控制的想道。

    男祁白严抿抿唇,不再说话。

    魏婶儿绽开笑容:“哎,好好好,好就行。”

    饭桌上终于恢复安静,唐施踏踏实实吃了一顿饭,祁白严却用的不是很多。

    晚饭后四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要走的时候魏婶儿叫住唐施,拉着人往里屋走,看样子是要说贴己话。

    两个人坐在床边,魏婶儿从枕头下摸出两百块钱,塞唐施手上。唐施赶紧塞回去,“魏婶儿,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魏婶儿嗔了她一眼,“我倒是想说你这孩子做什么?魏婶儿家虽然没钱,却也不至于送人橙子还要人偷偷塞钱。”

    唐施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魏婶儿把钱塞她手里,紧紧握着,“我知道你的意思!唐老师,你是祁先生带来的人,我和老头子都喜欢你。以后要是没事儿,过来坐坐。你要是不嫌我们,就把我们当亲戚看,我们也把你当女儿看!”

    “嗯。”唐施轻应道,“今年过年也没来拜访您,这钱……”

    “不许说!”魏婶儿瞪着她,“再说这钱老婆子要生气了!”

    “好好好。”唐施见魏婶儿真有生气的意思,顺着道,“我不说了,这钱我也拿回去。以后我常来看您。”

    前一刻还马着的脸一下子就笑眯眯了,“嗯嗯,多来就好,我和老头子没儿没女的,就盼着你们来。”

    唐施虽说会常来看他们,但像这样一星期来两次却是不可能的了,魏婶儿也知道,心中充满舍不得,说的话也温情起来,“我们敬重祁先生,但也心疼他,虽这样说有些不敬的,但我和老头子也把他当儿子看的。”

    唐施默着。

    “祁先生是孤儿,唐老师知道?”

    唐施点点头。褚陈告诉他的。

    魏婶儿拍拍她的手,“别看祁先生有如今的地位,人人都敬他。但祁先生该是孤单得很。妙觉大师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找祁先生的父母,没找到,想来是悬了。”看着唐施道,“祁先生虽说对每个人都好,但该是很喜欢你的。”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施点点头:“我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魏婶儿道,“这钱呀,原本当天就要托祁先生还给你的,但祁先生说先不用,你刚来,对我们还客气得很,要是不收,你这一个月都吃不好饭,要我今天给你……”

    唐施心想:原来是这样。

    他对人好,总是妥帖又恰当,默默无声的。总是那样好,又怎么逃得过。唐施黯然。

    “祁先生若收你为弟子……”

    “魏婶儿。”唐施打断魏婶儿的话,心里苦得不想再说,“我知道,您不用说。祁先生这样好的人,呆在他身边是我的福气。您也放宽心,祁先生不会孤单一辈子的。”

    魏婶儿点点头,“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嗯嗯,我会的。”

    魏婶儿送二人出门,唐施没叫她再跟,两个人往外走。

    巷子走了一半,祁白严突然开口道:“褚陈是入了编制的,不容易从x大调走,你若是和他在一起,便要两地分居了。”

    唐施下意识侧过头去看他,巷子黑,看不清祁白严面上神色,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和褚陈,是万万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她一方面为祁白严的话伤心,一方面又为他能想这么远感动。

    “若是你们真要在一起,我倒是可以两边联系一下,送你去x大。”祁白严的声音毫无异样,和往常一样沉稳温和。

    唐施的心更是疼。想要告诉他她和褚陈没有的事,却又觉得他已经为她想了这么多,拒绝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他那么多心思。他是真心盼她好的,唐施能感觉到,但这种真心,尤其让她痛得很。我若是去了x大,这辈子还见不见得到你?唐施苦笑着想。送她去x大岂非易事,祁白严要多费心思,她又多么不愿去,两个人都辛苦,何必去。

    但她又知道,没了这个褚陈,还有下一个褚陈。唐施只好道:“没有想那么远,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祁白严轻不可闻“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

    寂静无声夜里。祁白严望着江,想着今天一切事。他似有疑惑,单指弯曲,敲了敲心口,麻麻绵绵的痛,似不是身体的异样。

    这倒是奇怪了。他想,前辈子都没有过。